伊語淇隻如此動作呆立半晌,心情是十足忐忑,整處身子也仿佛灌注了鉛水一般無法左右,哪怕僅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轉身回眸。
她終究是哭了,眼淚正如兩汪溪澗的分流自高山之顛緩緩逶迤,隻沿起蒼翠的林叢,步伐輕巧細碎,淺淡而不著痕跡。
無多時候,整張小巧精致的臉蛋也似乎因這淚痕的點綴徒生幾分可人兒的氣質,不免使人心疼的緊。
伊語淇終歸還是女兒家的心腸,哪怕她外表吐露著一派英姿颯爽的女強範兒,可內裏總還是敏感脆弱的情緒要多些,她自小便就如此,是生怕為人耍弄和欺詐,可那負心漢子每每總也突破她耐心的極限,傷透她的真心。
她恨他,真心的恨,就如同仇敵一類的恨!
可盡管是在恨,她也還保有一派“傲嬌”的風姿,也不抬手擦拭,生怕露出端倪,就即便是哽咽之聲,也隻默默含在嘴裏,不流露些微的吵鬧。
暗弱的燈光,深涼的晚風,總在此時不安分地混攪一股,似乎將他們二者的身形也拉長了許多,空氣中盡是些蕭瑟孤寂的氣氛。
而此番情境也像極了他們分手那夜,隻灌幾口秋風與殘酒,就別有幾分滋味於心頭,是惆悵,亦或是別樣心情。
總歸,是繁複與悵惘的……
她隻這番思索,眼淚就又流淌個不絕,直至確認了他的離去,她方才拖起沉重的步調往那公園深處行走,她是不願旁人知曉自個的行蹤,尤是現下此番心境!
也許,傷心時候,多數人總需一類足以放縱的空間來消歇心頭的苦痛,有人喜好往人流熙攘的酒吧自嗨一回,有人樂意在孤寂幽謐的氛圍下獨自了悟心態;
伊語淇無疑是這後者,是以最為溫和的法子痛徹一切的大是大非,即便這所謂的化解不過是男女之類的小情緒、小天地,可總也給人心靈一份大境界的超脫。
似乎,愛與恨這類永恒莫變的話題是總會充當使人從狹小的幼稚轉變為闊實穩重的有機催化效用!
而這類借由淚水衝刷的過程似乎就叫作成長,吃一塹長一智的成長!
隻約莫幾息工夫,她就長出許多的智慧,也徹底見清這混蛋的嘴臉了!
她發誓:這輩子也不可再原諒了他!
可愈發行走,伊語淇愈發覺著心情十足沉重起來,就仿若這條幽暗而又瞧不出盡頭的蜿蜒小徑,帶給人的總也是無盡的煩悶與疲累,興許隻是深深做些呼吸,乃至痛快淋漓哭上一回方才算真正消脫心頭的苦痛。
可如此思維也隻刹那間便就開始消彌無形,盡管她心中明曉是為他落下了淚,可嘴上總也硬鐵,就仿佛承認了,她便就是輸了,伊語淇怎會在與他的事情上棋差一著呢,她不會輸,尤其是那自大狂。
“是因為沙子落進了眼裏,對,是這樣。”
她輕聲咕噥著,也不知是為何作答,或說與誰人去聽,可她仍舊如此做了,興許僅僅是獲得一絲心靈的慰藉,哪怕是一類自我療慰的說辭。
可這類思想不生還好,隻初初作祟,眼眶裏的淚珠就不很爭氣地躁動起來,鼻尖也愈發酸楚了許多,長久的壓製近乎形成了一分要命的反彈,她顫巍巍地依持住身側的座椅扶柄。
而非去坐,是忍耐不住蹲伏在地下,就像被截斷了提繩的木偶——無力而落魄地放聲哭泣,就蜷縮在那狹小的角落裏頭,抱著雙腿,掌心摩挲口鼻,淚珠交扯著紛亂的流海拚命地衝擊她孱弱的嬌軀,在寂靜的夜孤自傾吐著自個的委屈。
她是比任何時間都要傷心的,也比任何哪個時候都要惱恨,雖然曾經無數個夜日裏,她已然練就了扛受住無邊苦楚的能耐,可今日卻仍舊脆弱的如同一個散碎的花瓶,何況還是一個被那人狠狠把玩之後,惡狠狠扔棄的花瓶!
她敗了,哪怕自個多不情願接受,可這是事實,她無可抗拒,也無力抗拒!
“混蛋……混蛋!”她終究是忍耐不過,以歇斯底裏的叫罵來放縱心頭的狠痛。
她心忽的好亂,好似周遭也開始靜寂下來。
,沒人可以體會她此番的恨與痛,也沒人能夠領悟這簡易的兩枚字裏暗含怎樣複雜的情緒,興許隻有這類宣泄方才可以達到“自我救贖”的境地。
也幸是這個時辰,整處花園並無甚人,否則她如此瘋狂的舉止若是為人瞧見,定然是使她再無臉見人的,她自小就身在“書香門第”裏,性格中總歸是有保守的成分,何況她還如此的要強。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興許她的情緒也稍稍穩定了許多,她下意識抽取紙巾往麵龐上輕輕擦拭淚痕,可眼眶裏的淚花是太多了些,隻稍微觸碰便就浸染了整張麵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