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了斷(1 / 2)

伊語淇已然忘卻了自個是以怎樣的情緒輾轉流離在上海的街頭,那時,總歸是坐起公交圍著城市中心一遍遍地來回,無關乎起點也不在意目的,就好似一隻失意的幽靈在黑夜時候對這個城市作最後一次的遊離與訣別。

那時間天空也正稀稀落落飄灑著雨滴,心情也與這沉悶的氣氛有格外的契合,是覺著整個外灘景致也全無往日那般靜好,鍾樓、歐式建築、燈塔、商鋪亦或是熒光燈......都仿佛徒然添增了幾許暗黑色調,一派祥和的氣氛下湧動的也盡是譏諷嘲弄的意思。

似乎是該嘲笑,嘲笑她的天真與無邪,也是該譏諷,譏諷她那被人猴耍一般的狼狽,至少,那時的她心如死灰,諾大的世界也再不敢多去信賴誰!

也許她是該長個心眼,要借由這機會在心中留一鼎警示的鳴鍾,以後萬不可這般癡傻了!

期間,周翰也是發來了相關的信息,似乎是有心譬釋一些無幹的事宜,而那時的她已然給與了周翰陌生人的定位,以後也再不會有甚所謂的聯絡,儼然是將界線畫了個清明。

可即便如此,周翰一番感人肺腑的說辭也時時在耳畔縈縈,而且從她獲曉的相關信息來看,周翰與她曾是舊相識,兩人間還有段天賜的淵源。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周翰幼時曾跟同姑媽周戴瑩一同前往淇水度假,在一回追拍飛鳥的時候不幸落水,他自小便不熟識水性,危亡時刻使盡渾身解數也全無效用,隻死死拽住一根衰枯的枝幹獲取了殘喘的生機,他那時一麵呼救,一邊死命掙紮,可興許是力道太強大了些,保命的樹枝也在哢嚓巨響後做了分離,他幾乎是絕望了。

也幸是一對路過的父女及時搭救,他方才撿回一條小命,可因為他當時驚魂未定且當日便就回了都市,也未及向救命恩人做出半分感謝,隻還記憶中還保有幾分印象——那女孩紮著馬尾、長相甜潑可愛,臨走時還送了他一枚棒棒糖,這事也就成了他一生邁不去的坎,時刻牽掛在心頭。

直至數年後的一回機緣,周翰從表姐歆瑤口中得知了伊家父女往日救人的事跡,後幾經核實、確證,周翰便就生出了報恩的打算,也自打那時起,周翰開始時常關心伊語淇的動向。

其實,伊語淇在周翰初次示愛時的猜測並無偏差,詩歌《輕輕地》裏的女子就是她伊語淇無疑,論說那事仍還需往前追溯好些年時了——周翰自小便就不喜家族企業爾虞我詐的氣氛,而獨獨偏好山野田間的風情,因此也隨了姑媽往那淇水地界走了幾遭,也恰是那時與年長幾歲的伊語淇結下了不解之緣。

興許已然間隔許久,伊語淇卻不曾記得那陳年往事,可周翰仍舊時時銘記於心,直至在卒業那時途徑歐式花園遇著了她,她的音容笑貌於他幾乎有了完美的吸引與觸動,隻一打聽便就清楚了她的來曆。

他那時心下一橫便就生出了來雜誌社借鑒經驗的動機,雖則他來伊人雜誌社也存在有其餘的打算,可多半也與她有著不小的幹係,算作是由她而起的多方因由混合的緣故吧……

可她當時全然不知身旁還存在著這位很是走心的人物,事實,她也始終是以姐弟的情誼來對待彼此的親近!

何況她也不喜周翰借以報恩的心態來混淆情愛,也不會因那所謂的淵源在雜誌社的事情上做出半分讓步,更何況在那時的伊語淇看來,周氏影業這般咄咄逼人的態勢並非是有報恩的意圖,反倒是恩將仇報的意思更濃厚一些。

所以,她當即就與周翰斷絕了種種往來,並揚言,“以後不再是朋友!”

而周翰也清楚了她的態度,當日便就選擇了離開,不單是從公寓樓搬出,也向雜誌社遞交了辭呈。

最後一回見他,是在她的辦公室裏,經過一夜的清醒,她那時也曉得了先前言語上的莽撞,可她放不下身段,也隻在口頭上做些意欲挽留的意思,“周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還非要這樣?”

她那時有心將手裏的辭職信揚了揚,一派喧賓奪主的氣勢,也很有幾分嚴肅地說:“你這樣做不是讓我為難嗎?”

周翰聞言麵無改色,隻很淡定地回應:“你知道我的目的原就不是為了工作。”

他堂堂一位周氏集團的二少爺怎會單純為了工作,而屈身在這小小的雜誌社,她那時心中也還頗有感慨,可仍是打算再做些挽留,“可你也不能讓我為難啊,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不知道我怎麼了你呢。”

他那時隻淡淡笑笑,話語中的堅決也再是明顯不過,“如果因為姑媽和表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事前已經很她們打了招呼。”

“可是你的工作一時也沒有適合的人接手啊,你知道的,雜誌社的工作向來馬虎不得,你總該留給我一些時間吧。”她那時也全沒借口,也就隨意編排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