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班長來到了餘連長的單人房前,輕輕敲了兩聲門,不見房裏回音,張班長輕輕試推了房門,門開了,餘連長正座在背靠椅子上沉思……
張班長見老連長沒回頭過來與他招呼,他叫了一聲:“老連長!”
“小張呀,請進!怎麼這樣輕手輕腳的?我都沒發現!”
“老連長,你這樣入神,想啥子?”
“我回到連隊,請通信員給媳婦發了電報,又親筆寫了信,可直到現在都快半個月了,按媳婦的急性子性格,早該回信了,從貴陽寄信到部隊也不過三四天,電報當天就可收到了,可這次你嫂子還沒回音?我預感不好呀?我正準備給你嫂子寫封長信,主要告訴我複員的事……”
“老連長,我沒聽錯吧!怎麼是複員,當兵的才是複員,你是堂堂正正的大連長,要退役也是轉業而不是複員,我才是複員的命!”
“小張,你說得對!我可沒騙你呀!教導員今天已把團裏對我的處理決定給我了,團裏的紅頭文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難道你就認了?你犯了那條軍規?團裏為何這樣?”
“小張,團裏認為薑智遠,陳大衝越境後,去了以色列充當雇傭軍,有損部隊形象,他倆是我偵察分隊的精兵,我當隊長的要負主要責人,說我用人不當,對分隊的兵放鬆了政治思想教育等等……”
“老連長,我是副隊長,我也有責任,總不該讓你一個人承擔吧!”
“小張,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是城市兵,複員回鄉,民政局照分工作嘛!”
“可老連長,你的父母,嫂子思想能轉得過彎來不,這必定不是好事呀!別人打仗回來,立功受獎,升官,象與同年當兵的貴州老鄉,人家可是副團的位置了,可你打了二次仗,這次又帶領偵察分隊深入越南敵戰區,執行前觀偵察任務二年多,沒功勞,也有苦勞呀!兩個字:寃屈!”
“張班長,團這樣處理我,說實話我是有點不服,可想回來!智遠,大衝去以色列當雇傭軍的事,我這個隊長脫不了幹係呀!算了,張班長!這點人生曲折算不了什麼!與萬兵老弟比起來,我的這事算事嗎?好了!你談談你的事吧!我知道你找我有話說……”
“老連長,今天指導員也與我談話了,按正常複員回鄉,其它什麼都沒有……”
“提到補你兩年多的軍貼這事沒有?”
“沒有!算了,別提了!我已把萬兵的遺物交給了營裏的教導員……不過今後我有機會,一定要去河南開封萬兵的家鄉,看望他的父母,我聽營直的偵察排長說:萬兵的母親去年來過營直問萬兵的事,營裏回應他母親:萬兵還在境外執行特殊任務,還沒返部隊,有消息定會通知她們的,他母親在營裏住了三天,就回去等消息了……真是太悲催了!”提起萬兵,張班長,眼淚又流了下來,他傷心的說:“老連長,他母親還不知道兒子已犧牲的事,如果知道了!”張班長話剛到嘴邊,又說不下去了……
“小張呀,所以,想起萬兵,我們這點冤屈算什麼?萬幸了!想起智遠,大衝還在戰亂紛紛的中東以色列,充當雇傭軍,為他人賣命打仗,生死難測,我倆還算安穩嘍!”
“那老連長,我們境外執行任務期間,嫂子來部隊了嗎?”
“當然來了,還來了二次,我聽指導員說:尤其是第二次,也就是去年的春天,她見我還沒回部隊,心裏象是崩潰似的,你嫂子又是學藝術的,情感特別的豐富,每天以淚洗麵,情緒非常低落,憂傷,憂鬱……指導員勸他在連裏多呆幾天,她都不幹,一個星期後,她執意離開了部隊。走時,她懷舊的對指導員說:見到連裏的戰士們出操唱歌,副連長集合點名,她就回想起慶利的樣子,聲音,手式;心裏好思念……看到整排矮小的家屬房,她又回憶起:連裏可愛的戰士,三三兩兩結伴來屋喝茶的情景,她說:其實她心裏清楚,軍營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漢,連裏來個女子,算是稀罕的事,戰士們借喝茶理由,實際上是想近距離看看我這個城市姑娘,長得怎麼樣?有點話吹牛了……真可愛!可慶利不在,誰敢來呀?我冷冷靜靜的住在家屬屬何等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