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沫帶來的消息顯然算不得好，老爸把剛裱好的字給砸了，客人來取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地殘渣，關沫替老爸退還了訂金還跟客人賠了好久的禮才算完。
老爺子去了廚房幫忙，出來的時候關沫忙閉了嘴，老爺子皺了皺眉，“你不就是來遞消息的，還怕人聽麼？”
關沫抽了抽嘴角，拿眼神掃關漠，小聲問，“什麼情況？”
“這已經跟爺爺攤牌了，”關漠說，“他還沒表態，不過聽他這話的意思，還是不打算管。”
“不打算管就行，”老姐反倒鬆了口氣，“他老人家現在還真是把什麼都撇得清呢，不過他這種不表態的態度也很明顯了，不支持不反對，老爸這會兒在氣頭上，估計我這一走肯定得找你。”
“阿姨什麼態度啊？”葉應摸了摸鼻子問。
“哭唄，”關沫攤手，“埋怨我爹以前對關漠太專製了，估計是把這事兒當叛逆期了，還沒怎麼緩過來呢。”
“這也能當叛逆期處理？”方一同砸舌，“您今年是二十四吧，這叛逆得也太遲了些。”
“你懂個屁，”葉應白了他一眼，“這種方式叫轉移注意力，誰都不願意相信自己兒子性取向有問題，要換成你媽估計也得這麼想才算得點兒安慰。”
“得，我媽還等著我領車曉回家呢。”方一同拍了他一巴掌，“我是沒那福氣讓我媽去想那種安慰了。”
關沫給兩個老人帶了不少吃的用的，奶奶全程都挺高興，爺爺臉上也看不出表情，隻是飯桌上照樣擺了瓶酒出來。
“你倆當中誰在跟我家關二談朋友啊？”一人滿了一杯後老爺子突然問。
這問題夠犀利，問得桌上幾個人都有點兒蒙，猜不準這老爺子心裏打的什麼算盤。
奶奶在一旁沒說話，安靜的吃著飯，聽了這話後臉色變了變，眼神在葉應和方一同身上來回瞅著。
關漠皺了皺眉，“您不是不打算管麼。”
“我不管我還不能問了是吧？”老爺子不大高興的把端起來準備喝的杯子重重的放了回去，“你這好歹還掛著我的姓呢，我不是那種古板的老頭兒，見過聽過的比你們多，我就擺這兒說吧，你的事兒從小我就沒插過手，這次也一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大半截腿都踏進土裏了，以後的日子也不是我幫著你們去過的，你過得好與不好那我也看不到體會不到。”
“你爸那性格既不像我也不像你奶奶，這種事兒我不用問就知道，他肯定是強烈反對的，”老爺子說，“我不偏幫任何人，我也不跟你們任何人過日子，隻是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做什麼事情前先考慮考慮清楚，沒把握的事兒這會兒再怎麼熱枕，也有你後悔的時候。”
葉應能聽不出來老爺子話裏的意思，他不站在關漠這邊支持也不會站在關叔叔那邊來反對，但他不太相信關漠跟他能長久。
“您說得沒錯，”葉應猶豫了一下後端起了酒杯，“日子要過的那個人才知道好壞，我跟關漠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都不是那種過分隨性的人，今兒能坐在這兒跟您一桌吃飯，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老爺子這才轉過眼打量他，葉應像件展示品似的扯著嘴角任他上下打量，好半晌後老爺子歎了口氣，端起了酒杯，葉應忙伸手過去跟他碰。
“他爸那個時候跟他媽結婚我也是強烈反對來著，”老爺子喝了一口，見葉應把一杯喝了個幹淨眉毛抖了兩下，臉上這才有了些表情，“他倆現在不也過得挺好嗎，我這大半輩子都快過完了，倒是也看明白了不少事兒，有些事兒啊，你越摻和人就越起勁。”
“就拿你們這事兒來說，我要是也跟著關有為一起反對，你倆肯定就越起勁，”老爺子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晾著看造化吧，能過不能過的那得生活才曉得，說一千道一萬估計這會兒也聽不進去。”
關漠和葉應對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老爺子這是打定主意他倆是走不長久的，所以這些天就想出了這麼個轍來，不理采的方式，總有一天他倆會發現生活不易，不出手就贏了。
一頓飯吃下來天都黑透了，外麵下著雨，奶奶說雨路開夜車不方便，上樓給方一同鋪了個床，讓他倆明兒一早再走。
關沫去了大姨家睡，葉應站在之前換衣服的那間屋裏，“下雨誰去偷果子啊，不用看園子了吧。”
“得去，”關漠說，“老爺子存心遛我呢，估計心裏會好受點兒，你就在這兒睡吧，明兒一早我跟你一塊兒回。”
老爺子那番話說得倒是挺坦然，要誰家碰上這種事兒估計心裏都不好受，今兒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關漠還聽到廚房裏有哭聲。
奶奶從那天知道這事兒起就沒提過一句，她是個不擅表達的人，有什麼事兒也是憋在心裏，家裏做主的從來都是爺爺，關漠知道她心裏肯定難過死了，但爺爺話任不管，她也隻能跟著妥協。
關漠心裏是很過意不去的，可這種事兒，渦有過意不過這一說，他不能因為家裏人過意不去就不說了，就算不說，這事兒也是板上釘釘了，改不了。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葉應說著站了起來，“我看那屋裏床挺大的。”
關漠穿衣服的動作一頓，眉頭輕蹙，掃了眼葉應，“不太好吧，那床就放了兩塊板子，折騰起來估計夠嗆。”
葉應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想什麼呢，我就想跟你聊聊天兒，沒想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