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他跟朱厚熜相處數月,早已知曉這個半大小子十分聰慧又十分的有主意,肯定已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竟然聽了朱厚熜的話,完全忘了朱厚熜已有辦法,竟還在著急上火的去想辦法。郭勳呢,才跟朱厚熜頭一次見麵,卻已揣摸出朱厚熜已有解決的辦法,聽出這是在問他的態度,立馬亮明自己的態度。
這時候,溫文爾雅是無法讓朱厚熜快速琢磨透你的態度的。隻有喊打喊殺,才能讓朱厚熜心生信任,相信你跟他是一夥的。
朱厚熜佯怒道:“胡說八道,有理就辨,殺人豈不是顯得朕理虧。”
郭勳連忙拱手道:“臣是個大老粗,臣都能看出理在聖上這邊,那些大臣們卻說聖上不對,我看他們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所以一時激憤,才說出那些話來。”
朱厚熜笑道:“你說自己是大老粗,就有些過謙了吧。一個大老粗能寫出一手好篆書?一個大老粗會閑情逸趣的去刊印書籍?我看你比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都要聰慧,能看明白事。可惜,像你這樣的人太少了。”
郭勳道:“其實像臣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少,最少王守仁就跟臣一樣。”
朱厚熜“哦”一聲,示意繼續說下去。
郭勳道:“臣來京城的路上,行至開封,正好與回家守製的王大人碰到,所以在開封與他談了數日,耽誤上京的日程。”
朱厚熜略略頷首。他心中本來還有點小不舒服,按照行程,郭勳應該早幾日到京才對,卻遲了幾日。他還道郭勳不把他放在眼裏,所以遲到,聽了這話方才釋懷。問道:“你跟他談了什麼?”
郭勳道:“什麼都談了,最主要的是談大禮議的事。”
朱厚熜道:“他什麼態度!”
郭勳道:“他的態度隻有一句話,世上哪有讓人不問爹叫爹的道理。”
朱厚熜與徐光祚笑了,王守仁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人明白,王守仁是支持他們的。
朱厚熜道:“早知他是這樣一個態度,我就不該放他回去守製。把他留在京城,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不過放他回去也好,反正現在還不是跟楊廷和決鬥的時候,免得到時像其它支持我的大臣那樣,被楊廷和構陷。”
郭勳吃了一驚,道:“已有大臣被構陷?”
朱厚熜道:“朕來京城月餘時,才提封父親為皇帝之初,兵部尚書王瓊上書讚成。隔天就被六科給事中張九叔上書彈駭,說他當尚書後收受賄賂濫封將軍。朕把奏折扣下不發,內閣數次問詢也裝聾作啞,誰知前兩日,上朝中間,楊廷和一夥直接廷審王瓊,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替王瓊說話,被定了個死罪。
“朕大意了,沒想到楊廷和他們會使這一招。還好王瓊自辨,朕抓住個機會,改判免死戍邊。既堵住楊廷和一夥的嘴,又保住王瓊的性命,才算把這件事了了。”
郭勳早知朱厚熜根基不穩,沒想到根基如此不穩,好不容易有個二品大員願意投靠,卻無法保全,落了個如此下場。那朝堂之上的官們,誰還敢投靠?莫非,朱厚熜到最後竟要落個令不出紫禁城的下場?
朱厚熜道:“郭愛卿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呢?”
郭勳回過神來,見朱厚熜看著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暗道一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