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驛丞數十載,來驛站住的官最大不超過知府,且是別府的知府,因在鞏義縣沒有行館,所以隻能來驛站住。
再大,人家在各個縣都有行館,又怎會來驛站住。
所以,他要聽知府的,把眼前這夥人趕去別處!至於,方獻武的武官正三品,知府沒看在眼裏,他也就沒看在眼裏!
再說,這老小子剛剛把他好一頓的打,這時有知府撐腰不惡心惡心方獻武,以後哪還有機會!
驛丞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鬼使神情的瞥了一眼堪合。
天黑,但驛站大門的上的燈籠已經點燃,借著略顯搖曳的燭火一瞧,其它內容沒瞧清,提刑按察使馮江亭幾個字卻看得清楚明白!
那幾個字有如天空打下的幾道猛雷,直震得他兩眼發直,手一顫堪合差點掉到地上。
那個知府見驛丞半天沒有動靜,不滿的道:“怎麼,啞巴了?說話啊!”
驛丞暗道一聲:“你才啞巴了,你全家都啞巴了!”他拿著目光去看隨從,眼裏透露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是在詢問堪合的主人也到了!
那個隨從的心眼不錯,輕輕把頭點了點!
驛丞再看方獻武,隻見方獻武正側站在剛剛來人的旁邊,神態異常恭敬。
他再無懷疑,三步並成兩步,奔到來人近前,“噗通”一聲跪下身子,連連叩首道:“鞏義驛站驛丞,給提刑按察使馮大人請安!”
巡檢還在納悶,驛丞這是在幹什麼,有知府撐腰,幹嘛給方獻武行這麼大的禮。
聽了驛丞的話,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提刑按察使,那可是河南府的第三號人物,豈是他這等小吏能開罪的!
也連忙撲到近前,磕頭請起了安!
甲兵驛卒們,見頭都下跪了,也都跟著跪!
倒把那個知府涼在門口,不知該跪還是不跪!跪吧,萬一拿堪合的不是提刑按察使,而是提刑按察使家親戚,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不跪吧,萬一是提刑按察使親自,自己如此倨傲,豈不是惹得提刑按察使不快!何況,自己剛剛還口出狂言,讓提刑按察使去別家居住。
他這是在幹什麼?提刑按察使已經怒了,再不跪下磕頭讓提刑按察使消氣,這個知府還能幹得下去!
忽聽那人道:“驛丞,剛剛我聽說驛站住滿了?”
驛丞道:“沒,沒!”
那人道:“可住得下我們這一千多號人!”
驛丞道:“能,能!不過,得讓早先住下的大人們騰出屋子!”
方獻武適時神補一刀,道:“有個知府,攜家帶口的占了數間房子,而且放出話來,決不騰屋,還讓我們趕快滾蛋!”
那人“哦”了一聲,道:“驛站是朝廷方便傳令的,知府家眷怎能強行霸占?這是不對的!”
頓了一下,又道:“我們是奉巡撫大人以及布政使大人之命,前往外地辦件有關全省百姓福祉的大事!為保事情萬無一失,一眾人等決不能分開居住。既然這位知府不願騰屋,那好,咱們就換個地方住吧!”
講話的語句雖說平和,但字字都帶殺機。
那個知府站的地方離馮江亭略遠,眯縫著眼也看不清馮江亭麵容。可他去提刑按察使司衙門也不是一次兩次,聆聽提刑按察使的教誨也不是十次八次,哪能聽不出提刑按察使的聲音!
他當即再無懷疑,直接撲倒在地,跪行至馮江亭麵前,道:“大人,下官給你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