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很沉重,我的手在褥子上摸了摸,很舒服柔軟的棉布。
我嚐試著挪動身子,卻發現這實在是件挺困難的事,軟筋散的毒應該已經結了,自是餘毒未清,這毒很夠味,想來夠我折騰兩天的了。
我不再掙紮,歎了口氣。
門簾外也跟著傳來一聲歎息,卻不似莫非池的口氣,像是男人,比莫非池年長些的樣子。
“果如主人所料,梅家封鎖了主人您和雲小姐失蹤的消息,隻說你們雙雙染病。”
“是麼。”莫非池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看來這幾日是進不了城了。”
“沒想到梅那老匹夫如此狠毒,連自己的親外甥也能賣了。”
“……”莫非池冷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嘲弄的味道。
“一個沒有摻和過政事的老人家,要殺一個有權有前途的後輩,你覺得這說的通嗎?”
“主人……您的意思是,這是誤會?”
“沒有什麼誤會,我隻是不明白,在她心裏麵我到底算是什麼。”
“……主人。”
“沒事,出去吧,落雪……晴宜,還在等你。”
落雪?那就是遊魚真名麼?我想著,莫非池掀了簾子進來,走到炕邊坐下,臉色不太好,可能是因為一夜無眠,他的黑眼圈導致整張俊臉都陰了幾分。
他將我扶起來,給我倒了杯茶,我捧著茶杯坐在靠在土牆上,懶洋洋的連開口說句話的力氣都懶得出。
其實我說不說話不重要,重要的是莫非池今天像個話嘮,忽然很想跟我說點什麼。
他說,他第一次見落雪的時候,是七年前。那個人單槍匹馬的殺到他王府來,要賣身換一株極珍貴的天山雪蓮。當是落雪還不是遊魚,身無長物,除了那條命拿不出任何東西來換藥。
但是他說,他可以拿出整條命來誓死效忠莫非池換那株雪蓮,並且當場在他麵前斷了兩根手指。
莫非池問他,要那株藥做什麼,落雪說他要用那株藥讓他娘多活一月,這樣她娘就能當年與他爹相遇時所見的星象,心滿意足的離開人世。
然後,莫非池就把那株藥給了他,一個月之後他替他厚葬了他的母親,再然後邊落雪,成了池王的心腹遊魚。
我瞟了他一眼,說:“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幹嘛非要人家斷了兩根指頭以後才說話。”
莫非池笑笑,從善如流:“蕊蕊,你說得對,我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他們都希望我死,一個都不想我活著。父皇如此……母後也是如此……或許我天生就令人憎惡,因為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知道你自己做不了一個好人,就好好當壞人。莫非池,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麼?”我把杯裏的茶往窗外倒了,抬頭望著遠方天空上的幾隻紙鳶。
“還有,你說錯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死的,至少我不希望,我想你活著。還有……非墨,他也想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