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破命(上)(1 / 2)

很小的時候,師父曾經教導過我,眼淚是女人的武器,所以不能隨隨便便用出來,要等到適當的時候一擊必殺。

我問師父,什麼時候才是適當的時候啊?

師父白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沒有聽懂為師這話啊,這話的重點是叫你不要老是哭。

我不屈不撓的繼續問:為什麼?

師父憤然:哭多了對眼睛不好!看到山下的王嫂了沒有,一對好好的眼睛活生生為了她那個早死的丈夫哭瞎了!

那是我人還小,見過王嫂的眼睛,是老大兩個黑窟窿,看著非常可怕。所以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很是心驚,嚇得很長一段子都不敢流淚了,後來師兄悄悄的告訴我,其實王嫂的眼睛是被人挖去的,我才又敢開始哭了,可是每次想起師父的話,心裏還是怯怯然的,所以長大以後哭的很少。

後來在現代又聽人說過,一個人一輩子的淚是有限的,當哭到什麼都哭不出來的時候,就會泣血,就會漸漸的哭去眼睛的生命。

雖然出了武俠裏麵七孔流血而死的,和懸疑裏頭的驚悚片段以外,我從未聽人說哭能哭到泣血,瞎掉倒是聽過。

隻是若早知道老娘遲早要瞎掉,我想我一定會哭夠本。

我也不算是忽然失明,隻是忽然完全看不見那天感覺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問了一聲,麝月你幹嘛不點燈。

良久沒有人回我,我便明白了,雖然最後麝月說:你再睡會,天還沒亮呢。

我側過頭躺了一會,默默的摸著床起來,對麝月說:“幫我穿衣服吧,我懶得動。”

然後就有一隻手從伸手摸索過來,他靠在我的肩頭,悶悶的不說話。

我說:”你嫌我懶就直說吧,早點把我休了去尋找第二春好了。”

“你哭一聲給我看看,我都沒見過你哭過。”

我眨了眨。

“老娘天生樂天知命,就是不哭。”

“你哭一聲,你哭我就幫你穿。”

“不穿就不穿,老娘繼續睡。”

我躺在床上,將四肢大敞開,明擺著攆人下床。

他伏在我的肩頭,一聲不吭,滾燙在我肩頭散開,濡濕一片又一片……

杏子鎮的夏天特別長,這讓我很高興,雖然看不見了,但還能感受到太陽溫暖,所以午後總要在院子裏躺躺。

我閉著眼躺在樹蔭下,吹著微微帶著一絲熱氣的夏末的風,琢磨著自己還有多少日子,我本想說趁著自己還清明的時候,將身上的內力傳給阿晨,這樣好歹也不浪費了這百年功力。

麝月得知以後說了聲好,結果下午就把白晨送了出去,讓他暫時住到神仙山上去,我知道了挺鬱悶的,覺得這些年變化最大的人就是他,他估計也看出來了我這心思,不冷不熱的飛了一句話來:“我爹是花月吟,我哥是花瀲灩。”

我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原來這腹黑也是能遺傳的。”

他沒說話,端著簸箕進去為我煎藥。

我也覺得他越發的像他哥哥了,也像那個人了。

我想若是他現在站在梅花樹下回眸一下,怕也有那人七分影子了,可惜我看不見了,也還好我看不見了。

不過留著內力還是有好處的,雖然我現在連真氣都動不得,但是至少能長聽力,很多極細的聲音都聽的到。其實聽不到也不打緊,來人身上安魂香的味道雖比當年淡了不少,還是可以容易分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