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接受我的病……但我還是接受了。安曉,很多事情都不會事先告訴你預兆的,它往往會突如其來。就像我的這個病一樣,我以前同樣以為AIDS離我很遠呢……”
她臉上的表情並不很明顯,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木木無表情。
但喬安曉還是可以從她的話語間聽出一點點,一點點隱藏壓抑到了極點的顫抖哭腔。
何必呢……何必要忍著……
喬安曉沒有將自己心裏的這段話說出來,她相信,小郝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她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靠著牆壁默默地看著她便好,畢竟……她根本不知道還能這樣看著她多久。
“小郝,有沒有考慮過回家?不住在這冷冰冰的醫院裏了?”
陳郝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窗外,一雙眼睛裏飛速的飄過了什麼,喬安曉卻並沒有看清楚。“我獨自前來Z市,家裏人都不知道我得了這個病……要是我這樣回去,他們會接受不了的。
我隻能這樣待在醫院裏,如果可以,我希望連我葬禮的時候他們都不要來才好……”
喬安曉一下子站起身來,眉目淒清的看向陳郝,“小郝,那一天還早呢!不要說……不要說那種話。”陳郝自顧自的笑了笑,看著外麵那一片片綠得發亮的樹葉,忽而說道。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說,等這棵樹的葉子掉光了我就該死了呢?”
喬安曉站在病床前,呆愣愣的一般久久未語。半晌她才回過神來,麵帶複雜之色的看向陳郝,小郝……你的病我無力回天,但是我決定了,我會陪著你,直到……直到你離開的那一天。
她麵上漸漸嚼起一抹淡然的笑,她會期待這棵樹永遠長青,永不落葉。
直到金燦燦的陽光變為了如血一般的殘陽時,她才意識到該回去了。紅色的殘陽橫在天際,就像是一個即將逝去的人一樣,肆意的散發著自己最後的光輝。
這句話,是陳郝在她走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
“真的,很美。” 那個時候,她看著天邊的表情是羨慕的,安寧的。
又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最後一句話吧……
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她還特意去看了一眼醫院背後的那棵大榕樹。卻在那裏看見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個男人。他也正怔怔的看著那棵巨大的榕樹,臉色在樹蔭下晦暗不清。
要不是因為他衣服穿得實在是太過於的奇怪,她想她隻會認為那是一個普普通通路過的家屬。
明明是一個男人卻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裙子上麵還繡著一層短短的蕾絲花邊。如果不看那一頭短發的話,她會認為這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女孩子。
因為距離其實隔得不遠,喬安曉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個男子長得很是清秀,白白淨淨的。
他正抬著頭,對著四樓的一個病房窗戶微微笑著。
喬安曉並不覺得這有多奇怪,特護病房的話……確實隻有這個地方才能看見窗戶,在這裏來看自己的親屬的話那也實屬正常。
但這個男人不正常就不正常在他看的那一間病房是屬於陳郝的!
喬安曉危險的眯了眯眼,她很確定,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也未曾聽小郝提起過。那個男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她探尋的目光,忽然回過頭來反而把喬安曉嚇了一跳。
她眉峰一挑正對上那個男人的目光,清澈又淩厲,好像是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一樣。
那個男人似乎是有點驚訝,但臉上好像絲毫沒有被抓包了正穿女裝的尷尬一樣。隻是朝她友好的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了那棵大榕樹的區域內。
漸漸的消失在醫院背後的那條小路上。
喬安曉走到剛剛那個男人站的地方抬頭往陳郝的那間病房窗口望去,正好看見窗簾被拉上……
小郝,原來你認識剛剛那個男人?他到底是誰?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卻為何又要穿著一身奇怪的女裝來見你,你們是什麼關係?
懷著滿腹的疑惑,喬安曉卻不能再回到病房去問陳郝了。
特護病房裏的規定就是最多隻能看望病人四個小時,她今天相當於已經超時了,再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所以她隻能選擇明天來問,或者是……回去查那個男人!
今晚子燁也會過來,順便和他商量一下好了。
最後看了一眼男人離去的方向,開車離開了醫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