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一開始就沒想過留下。
血腥無兩的場麵,卻因為受刑人的默然而顯得悲涼無比。
許多人在刀劍砍下的那一刻,眼淚才緩緩留了下來。
不是他們不怕死,也不是為了什麼情懷而高尚。他們每一個人,不過是這偌大天下的滄海一粟。國家離他們的距離太遙遠,隻有子女父母的安危才最讓他們掛懷。在岷城被攻破的前夕,守將和城主派為數不少的士兵把城中的老人和孩子從密道裏給轉移了出去。
剩下的留在城中的人而後都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如果被烏托人拿去了錢糧,等於是讓他們吃著我們種出的糧食去攻打追殺我們的親人,所以,城破之日,即便被殺被剮,也絕不能妥協。我們要保護的,不是任何人,是我們自己的骨肉至親!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為之堅守,為之忍受。
——
平城南崖底。
偌大的山洞裏,有平城剩下的僅三萬守兵,還有從城中撤退下的普通百姓五萬餘人。
這洞口雖隱秘,裏麵卻別有洞天,不僅地方寬敞,而且溫度適宜。當時決定撤退的時候,平城的原守將林肅提出的這樣一個地方。
雖然是在城破之前逃出來了,但是由於當時時間緊急,能隨身帶出的東西不多,現在幾萬人的口糧變成了大問題。
阮國公派出幾批沒有受傷的士兵,去周遭尋找些食物。但西北之地,能種出糧食的地方少之又少。尋了半天,也隻找到些野果子,果不了腹。
墨昀壑本倚在洞壁上闔目歇息,這時突然醒了,對阮國公道:“本王出去一趟,需帶上些兵力。”
阮國公想了想,現在外麵不安全,晉王的安危確實不能馬虎,遂應了。
華霜看著消失在洞口的人影,心下奇怪,墨昀壑這時候出去做什麼?這樣想著周圍又有人開始呼痛,華霜搖了搖頭,忙走過去給傷兵包紮。
過了半個時辰,洞口突然傳來聲呼叫:“快來!快來!我們有吃的了!”
走出去一看,果然回來的人身上掛著,手上提著的都是滿滿的獵物。
眾人忍不住歡呼的時候,墨昀壑淡笑了一下,走進了洞裏。
後麵還有人在問怎麼找到這麼多獵物的。
“晉王!是晉王!隻吹了幾首曲子,就跑出了好多飛禽走獸!兄弟們當時忙著抓這些活物,手都酸了!還有東西太多我們拿不完,待會兒多帶些兄弟給抬回來!”
“哈哈……”
華霜聽了也輕笑了下。
以音馭獸之法,原來還可以用來打獵呀。
多了這些食物,起碼熬到第二天中午不成問題。
生出幾簇火堆,大家都開始烤東西來吃。華霜在阮國公和將軍們這邊,有人專門烤好了東西送來,華霜由於“近水樓台”,也頗得了些福利。
她在人群裏掃了一眼,果然看見一個身影獨獨倚在角落裏,沒跟著別人一起吃東西說話。
“喂。”墨昀壑正思考著事情,突然感覺被人輕輕撞了一下。睜開眼,便是一個容貌普通至極,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
他的眉頭輕輕皺了皺,卻還是溫聲道:“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沒有事情不要來打擾我。”
華霜卻徑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墨昀壑的眉頭皺得更緊,剛想嗬斥句,就聽得那人道:“阿墨兄弟,幾日不見,起氣色不錯呀。”
“阮……阮阮?”墨昀壑聞言眼睛大睜,仔細一看,果然還是易了容的。
“小弟當時就覺得阿墨兄弟不是普通人,現在看來,居然還是個王爺。”說著她還配合地嘖嘖歎了兩聲。
墨昀壑也笑了:“當時情況特殊,隱瞞身份實屬迫不得已。不過阮兄弟也不簡單,闖得了岷城,還能在阮帥身邊占有一席之地。”剛才華霜跟在阮國公身邊,他掃過一眼,還有些印象。
華霜當然不能言明自己的身份,“我、我是因為去打探消息立了功,才被破格留在阮帥身邊的。”
“真的?”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眉眼,華霜也拿不準他相不相信。但最起碼,他不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噥,這個給你。你應該一天沒吃東西了罷。”或許為了掩飾尷尬,或許是因為知道他許久沒進過食,華霜遞過去一條兔腿。
墨昀壑皺眉看了一眼被烤的焦不拉嘰的一團,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