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放眼望去,整個府中已經滿目是喜慶的紅色,下人們也都換上了派發的新衣裳,喜氣洋洋地忙進忙出。
華霜早早起了床,洗漱完後招來府裏的老嬤嬤給梳了個整齊端方的發型,再戴上了平日裏不常用的金簪銀釵玉鐲珠鏈,最後在田杏的侍候下穿上昨日特地挑選的禮服。禮服是鋪著暗紋的紅色,在今日這場合正應景。
一身裝扮下來,華霜覺得身上起碼要多出數斤的重量,但田杏和一眾嬤嬤在一旁則直呼好看。
“小姐,您打扮起來,真是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美!”田杏拍手叫道。
華霜白了一眼過去,對她的奉承話顯然不相信:“鬼丫頭,淨胡說,感情那仙女你還見過?”
田杏一聽有些蔫,不過身旁的嬤嬤倒上前給她解了圍:“王妃今日當真光彩照人,與王爺一道進宮必定搏他人關注。”
華霜本來隻是為這顏色有些糾結,但聽完這話卻有些擔心。宮中不太平,皇家是非多,盡量低調都來不及了,哪還能想著在眾人麵前顯眼一把?不行不行,這衣服得換。可一時之間,也不知再到哪裏再找一套合適的禮服。
就在華霜有些急得暈頭的時候,外麵傳來丫頭問安的一聲:“王爺吉祥。”
墨昀壑?
華霜忙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快步走到外廳,對著來人一行禮:“王爺。”
墨昀壑今日一身紫袍,頭發用玉冠高高綰起,配上頎長挺拔的身姿,俊美高大地如天神一般。且最忽略不掉的,是他身上透發出的自信淩厲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心生威懾。
不過他們這一紅一紫,倒是般配得很。
華霜感覺到墨昀壑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一圈,頓時臉有些微紅,她低聲說道:“這衣服不合適,我,我再去換一套。”
墨昀壑一把拉住她,用同樣低沉的聲音說道:“不必,這樣很好看。”
華霜有些驚愕地抬頭,卻見他的目光深沉如水,還隱隱透出幾分讚賞。
她頓時有些了然。她的顧忌,在他那裏,怕並不是問題,因現在他的權勢在那裏,再不必像以前一樣萬事提心吊膽,畏首畏尾。
這樣想之後,華霜也不再糾結要換衣服,而且她拿不準墨昀壑有沒有趁著這次機會搏回“關注”的意思。
他們兩人登上去宮裏的馬車之後,府中的氣氛並未改變。他們走了,但亥時之前會回來。整個王府,還會有屬於自己的狂歡和團聚。
馬車裏,兩個人不約而同保持著沉默。
記起上一次一起進宮的畫麵,那是他們剛剛大婚,準備進宮問安,各自還都揣著不同的心事,但表麵上相處地算得上融洽。那時候墨昀壑保持著他一副溫吞儒雅的模樣,華霜則有意無意地找些樂子來逗他開心,而現在,他一臉嚴肅,她滿麵平靜,相差的怎止千裏萬裏。
華霜也覺得這氣氛有些尷尬,但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題來打破局麵,於是便自覺地閉緊唇,心裏開始默默念著本草藥方。
墨昀壑臉部線條剛毅,視線微垂,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其實他想說的,昨晚就已經敞開了來。他用十數年當中少有的低軟口氣,向身邊這女人說出了那一番話,而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嗬,珍惜真正所愛之人,莫為旁人多煩心。明明自己想和她好好相處,但她偏要重重劃清界限,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硬貼上去,自討苦吃。他活到這麼大,這麼自損顏麵的事情,何曾做過第二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