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昀壑趕到屍房的時候,劉大人正在那裏和仵作做進一步的檢查,見他到來,立馬小跑過來迎接。
“卑職參見王爺。”劉大人躬身一揖。
“免禮。”墨昀壑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為陰沉,他的眼睛一掃仵作和被白布蒙上的死者,“你們究竟從屍體身上找出了什麼?”
劉大人下意識地攥了攥朝服的袖口,和身後的仵作對望了一眼之後,斟酌地說出來:“回王爺,據仵作查驗,此人遇害的時間已經推算出來,是在剛及五更天之時。而死因也有了初步的推測,懷疑是被人劫殺……但……”
“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墨昀壑一甩袖擺。
“是。但屍體身上還有很多疑點。譬如,若隻是單純的劫殺,那劫匪為何還要將此人給砍的麵目全非?另外,仵作發現此人的右臂脫臼,按照凶徒的刀法來看,完全不必將人的手臂弄到脫臼之後才行凶。其三,卑職還從現場發現了此物。”
他終將手中的東西雙手遞給墨昀壑。
墨昀壑接過,隻看了一眼,手指便頓時握緊,指節也看得出有些發白。
劉大人這時更加猶豫地說道:“卑職將此物拿回來仔細觀察了一番,覺得還是通知王爺一聲……較為妥當。”
墨昀壑的力道並沒有放鬆,但麵色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他將東西收回袖中,而後在這屋子走動了半圈,最後停到門口,抬頭望向外麵的遠空。
“劉大人。”他叫道。
“卑職在。”劉大人神色一懍。
墨昀壑卻沒接著說。但劉大人心領神會下,已將仵作和衙役都給遣了出去。隨墨昀壑而來的餘昇也很快悄然退出去。屋中便隻剩下他們兩人。
“知道為什麼天空中的雲彩永遠不會消失嗎?”墨昀壑突然問了這樣奇怪的一句。
劉大人抹了抹頭頂的汗,深知這個問題可不能隨隨便便回答。仔細考量一番,他回道:“許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就已經有了雲彩,它便能與日月共存。”
墨昀壑笑著搖了搖頭:“它沒有如太陽一般的光輝,也沒有如月光相仿的清幽,卻能綿亙千年不滅。其實它有的,僅僅是因為它沒有形狀。
“沒有……形狀?”劉大人低念一句。
“不錯。若是定下形來不懂變通,那麼麵對狂風暴雨的侵襲,你認為它憑什麼能安然無恙地存活下來?”
劉大人這次一句話沒有說。因為他的心中已經了然。
許久,他回道:“王爺的意思,下官明白。這次的證物已經證實與本案無關,下官不會再和屬下調查。另外此案很快就能結案,按一般的搶劫殺人案處理。”
墨昀壑也默然許久,點了點頭。
——
傍晚的時候,墨昀壑回到王府,見到華霜正坐在桌前守著滿桌的菜肴等他。
“你回來了?”華霜見他,立馬站起,喜道。
墨昀壑卻沒看她,隻看向桌子:“這些菜……”
“嗯,都是你愛吃的。”華霜邊攙他過來坐下,邊應了聲。
“這是王妃親自下廚,忙了整整一下午做出來的。”旁邊浣紗補充道。
華霜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浣紗吐吐舌退了回去。
屋中的氣氛輕鬆不少,浣紗由於剛才受了“責怪”,現在正摸著頭有些不好意思。華霜也笑盈盈的吩咐下人將碗筷飯食都收拾上來。
就在所有人都樂嗬嗬去辦的時候,墨昀壑卻一言不發地坐在桌前,臉上沒有表情,甚至還有一絲陳鬱。
華霜的笑意也收斂許多,揮揮手示意身旁的人都下去,她則挨著他身邊坐下,有些擔心地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朝堂出的問題?”
這麼久以來,雖然墨昀壑不讓她多接觸與朝廷有關的事,但身為他的妻子,一些事總會知曉。譬如大理寺主簿衛霆和墨昀阡定期來府中與他商榷,又譬如,每日會有信使從四麵八方傳來各種消息。
本想就算墨昀壑不與她多談,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將悶氣壓在心裏。可誰知一聽這話,墨昀壑的眼睛像是更沉了一般,緊緊盯著她。
華霜一驚,可還沒說出話,就已經被人大力拉了出去。
“墨昀壑,你、你要帶我去哪兒?”他走的速度很快,她則在後麵磕磕絆絆地跟著。
可墨昀壑沒回答她,手上的力沒有一絲的放鬆。
待最後終於停下之時,華霜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心下一驚:“你帶我來這裏……”
墨昀壑甩開她的手腕,將身體背對著她:“沒錯,我帶你來母妃的靈牌之前,讓她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