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杏嘴囁嚅了一下,最終道:“……是。”
華霜輕輕摟住她,同時暗歎一聲。看來二哥和田杏的路還有的走,有的長。
遠邊的天際,盛光之中染上一層灰淡。
——
宮內。
皇帝下朝之後便來到禦書房批閱奏折,且屏退了所有人,連大太監馮德才也包括在內。
直到太陽落山之時,皇帝也沒有再踏出過書房。連禦膳房送來的飯食也被擋在門外。
正提筆批閱間,一陣細風滑過,引得桌上的折子翻了一頁。
皇帝的頭也沒抬,繼續把剩下的字寫好之後,才慢悠悠地將筆放下,語調尋常地說道:“每次來都要出這麼個動靜。真以為朕老了,連你的蹤跡都察覺不到了?”
血影輕笑一下,微微拱手一揖道:“皇上正當盛年,又怎可稱老?血影不敢。”
皇帝歎著氣擺擺手:“這些恭維的話平日朕聽的太多了,到你這就莫要再說。”
血影見此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屬下從國公府探得消息,阮國公近日似乎要有所動作。”
皇帝眉目頓時陰沉下來:“什麼叫‘有所動作’,他究竟想做什麼?”
血影不緊不慢答:“屬下具體雖不得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阮國公如此之做,是為了晉王。”
“晉王。”皇帝念出這兩個字,語氣冷得已聽不出溫度。
血影知皇帝的心思,但職責所在,於是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如皇上日前猜測,晉王夫婦感情甚好,連帶阮國公也開始對晉王青睞有加,極有可能因女兒的緣故而對晉王多加照拂。如今看來,這預言似乎已要成真。”
皇帝冷笑一聲:“就憑他,還顛覆不了朝廷。”
“但阮國公的勢力實難小覷。阮國公從軍幾十年,入朝為官也有數十載,所收的門徒遍及朝野各地,若真要動起幹戈,怕是難以鎮壓。”
皇帝狠狠閉了閉眼。阮國公,從建國初始,就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之所以不動他甚至還將其重用,不過是因為朝綱還未穩固,需要他這樣的人來震懾朝內外的前朝遺民。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也早已不再需要。
皇帝到底還念著些舊情,畢竟阮國公當初隨他征戰沙場多年,為新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本想就讓他安養天年,誰曾想,他自己非要卷入皇位爭奪的這場漩渦中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了。
“他再難對付也是我霖國子民,朕要尋他個錯處也是不難。這件事情,便由你去辦。”皇帝冷冷吩咐道。
血影領命。隻是心裏不由感概一聲,阮國公為國為民操勞這麼多年,最終的下場……誰又曾料到。
血影走前,皇帝還跟他說了一句:“最近老六那邊不太平,你找幾個機靈之人去瞧瞧,別給朕惹出什麼岔子。”
血影:“那太子處又有何安排?”
皇帝眼眸稍垂,許久,回道:“太子……就先放過罷。說到底,也是朕虧待了他。”
這次眼前的人影消失地無聲無蹤。
皇帝坐在偌大金碧輝煌的禦書房內,突然覺得有些寂寥,有些空慌。
他表麵看似擁有了這麼多,他擁有了一個國家,一個天下,但死去之後能帶走的卻寥寥無幾。而且就算他哪天身死,真正為他傷心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且他現在知道的隻是,更多的人盼著把他從皇帝的寶座上一腳踢開,甚至是盼著他死。
他的身邊,已經沒有真正能夠信任和親近的人。
皇帝有些痛苦地掩住眉目。
他在想,他爭了這麼久,謀了這麼多,為的到底是什麼。
——
晚上,墨昀壑回到了王府。剛進府門就被七叔喊到了主院,道是王妃有請。
墨昀壑心下好奇,又不覺有些好笑,隨著七叔快步去了院子。
華霜剛讓丫頭從廚房裏端出最後一晚湯,她觸了觸碗身,還有些燙手,惹得她摸了摸耳垂,心想還得多晾涼片刻。誰知還沒想完,墨昀壑已經進了來。
墨昀壑老遠已經聞到香味,隻不過他故意沒看滿桌的食物湯水,明知故問道:“這麼急著讓人喊我過來,有什麼事?”
華霜則有些興奮地上前拉他坐下,給他看了自己一下午的豐碩成果。
“這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跟廚房的媽子學著做出來的,特地請爺品嚐。”她做丫鬟侍候狀。
不僅是墨昀壑,連旁邊靜立的七叔和各個丫頭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