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作戰本就不是霖軍的長項,而南國人,因為長期居住在這樣的地形之上,自然對此熟悉得多,體力上也占了優勢,幾番較量下來,霖軍漸漸落了下風。
而且周遭除了高聳入雲的一座高山,其他地方都甚是平坦,這樣看來,就算是撤退掩護,他們也根本逃脫不掉。
墨昀壑的臉色漸漸暗沉下來。
反觀趙哲,臉上已露出幾分誌在必得的傲色。
華霜聽到周圍刀劍相碰的聲音越發清晰雜亂,心下憂慮,於是小心地拉開馬車簾子的一角,向外看去。
霖軍被南國人壓製地連連後退,數不清的人已經倒在了無情的劍影之下,死狀淒慘。而南國人,大部分已經殺紅了眼,手中的動作根本沒有慢下一分。
華霜的心陣陣抽緊。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霖軍顯然已經陷入了絕境。
若沒有即刻的解決辦法,他們很可能,會被阻在這遙遙無望的雪山腳下,再也回不到臨城!
華霜咬緊嘴唇,無數個念頭已經滑過她的心尖。
手上的簾子被她抓得死緊,似乎隻要鬆下一分力氣,她就失去了支撐。
終於……
她闔了闔眼眉,下定決心。
墨昀壑巋然不動的氣勢到底給了霖軍更多的勇氣,一場戰爭下來,主帥的沉定與否,其實才是勝利的必要條件。
可就算是心誌堅定,麵對著南國人猛烈的攻擊廝殺,身體上也難以抵抗。
有些人甚至已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劍,有些頹然無力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不是他們不想再打下去,更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他們真的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再堅持下去了。
墨昀壑周身清冷的氣息愈發強烈。
他望了望天際,遠處,那裏竟有些微微泛紅,仿佛是被地上的鮮血沾染到,顯露出一分肅殺和淒涼。
可是,在他看來,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他向來不信天,不信命,隻信自己。
這樣的局麵,嗬,說不定,恰恰是對他最有利,也是他最需要的。
他轉而下令,命屬下部將在剩下的人當中挑出一對精銳。早前他就已經派人回去,向落花城內的人通報了他們遭遇埋伏,想來很快會有援兵抵達。而現在要做的,便就是前後夾擊,裏應外合。
那邊的動作趙哲怎麼會不看在眼裏。隻是他的眼中未見慌亂,甚至還有一絲暗暗的輕蔑。
找援兵這回事,誰又不會做。
戰爭持續了半日之久。很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雖然刀光劍影血肉交錯,但在沉沉天幕的籠罩下,也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殘忍殺戮,卻蒙上了一層冰涼。
墨昀壑和趙哲誰都沒下令後退,誰也都沒鬆下一口氣。
或許勝負的關鍵,就是現在這一刻。
突然,一陣急促的踏馬聲由模糊到清晰傳來。已經處在瀕臨崩潰邊緣的霖國士兵停下手中動作,猛地回頭一看,怔愣片刻之下,不知誰喊了聲:“援兵來了!”
這一聲,將幾乎失去希望的霖軍又重新拉了回來。
“援兵!”“援兵!”“……”
墨昀壑臉色未變,隻是心裏還是稍稍放鬆了些。心道,這餘昇,倒還是來得及時。
不錯,那時候他暗中命令餘昇潛入暗衛內部,隨他來了南國。此行南下,於他來說,不僅僅是為了將南國人趕出邊境,還有便是,他要在南部邊境培植下自己的勢力。日後若朝中出現了什麼變故,放在南部的這一刻棋子,說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用途。
事實證明,他的預測,最後真成了落定箴言。
不過現在來說,這些還都為時尚早。
如何取得現下的勝利,才是當下最最緊要的。
餘昇帶領著落花城內的大部分暗衛,還有幾千守軍,一行人騎著快馬片刻不敢耽擱地趕到這裏。
原本趕來的路程要遠的多,不過事態緊急,他也顧不上其他,走了一條僻靜險遠的小路,這才及時趕了來。
不過盡管如此,天色已經全黑,對方的人數還是多於他們,這樣的境況對他們還是不利。
餘昇來到墨昀壑身前,也隨著他眺向遠處,不由有些擔心道:“爺,現下可如何是好?”
他跟了墨昀壑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暗地裏做的事說出來不定駭人到什麼程度。這過程中他也漸漸成長為獨當一麵。可就是這樣,他還是習慣於萬事都依賴於墨昀壑的指示,因為那就像是事事在你心底有了一層安慰和牽引,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墨昀壑沒看向他,隻淡淡道:“下令,命人把南軍的火把都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