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九流皇帝(1 / 2)

禮堂是寂靜的,甚至能聽得見清香燃灰的聲音,腳步聲自遠處傳來,漸響,像是往平靜的湖麵扔下粒粒石子。一聲穩重泰然,一聲婉約翩躚,明顯聽出的兩人的腳步聲,像是在天地純粹中編織起了一份獨屬自然的佳音。

沉穩明亮的腳步聲自然是屬於當朝天子九流淵的,那麼隨他之後的細碎步聲又是誰的呢?隨從?宮女?亦或是其他的?隻是怎麼想是怎麼的不可思議,能和這樣一個天下最貴權勢最重的人交織起一份相屬妙合,這定然不是尋常的女子。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吧,斂目,左蘇隨著新郎的身軀前攀而腰肢微彎。

君王與平民之間是一道鴻溝,縱然是臣子,縱然是被古訓免俗的新人在麵君的時候也必要以行為表達這個貴輕之分的。左蘇雖然心裏是極不願意的,卻也不是個不能隨波逐流的人。

進門的一刻,左蘇分明感覺得到腳步的主人腳下先是一滯然後呼吸一窒,這讓她頗是有成就感的。白衣婚禮,獨此一家別無分店,一份驚詫就連見識多廣的皇上也不能免去,就不知道這位天之子、龍之裔會不會被這份驚世駭俗弄得雷霆震怒呢?

隻是讓左蘇有點兒失望的是,九武帝似乎很快就從這泥淖中跳脫出來,腳步呼吸霎時間就恢複平穩,似乎眼前的事情能給他的就隻是刹那失神,他仿佛無事般繼續行進。而更讓左蘇莫名的不是當朝天子的強健恢複力,而是跟在皇上身後女子的行為,從她的身上甚至是沒有任何反應的,隻是一昧笑著,沒有笑聲,但左蘇能感受得明白,她的溫和淡然,。

兩人的腳步聲在靠近新人的時候頓了下來,四隻明眸在兩人身上流連,不過感知所得,九武帝的目光僅是在左蘇的身上照了一番,似是例行公事一般,更多的是定在白貂侯的身上。左蘇能感覺得到身邊人的瞬間僵硬,卻也隻是幾乎能夠忽視的一瞬,然後便如融化的雪一般釋然東流,似乎那威嚴那壓抑對他再也起不了作用。

腳步踏遠,留下左蘇滿目狐疑,心思翻騰不已。恐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免不了與她同等的猜測——

陛下為何而來?可是因為白貂侯?而最中心的的一個問題是,白貂侯究竟是什麼人?

“平身吧。”聲如洪鍾,威嚴四震。

“謝陛下。”耳邊不絕身子起伏、骨骼矯正與衣服摩擦的聲響。

左善人撫順衣服,抬頭,嗡張了嘴巴,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卻是搖搖頭,低歎了一口俗氣,將那未出的話語湮滅在唇舌當中。

“愛卿也落座吧。”九武帝明黃大袖一揮,一股專屬於帝皇的氣勢油然而生,讓人不禁起了臣服之感,他一個人就獨享了這天地的鴻運,甫一出現就是天地的中心了。

“諾。謝陛下。”左善人恭敬應道。

由於皇上高居主位,所以身為新娘子父親的左相大人就隻能屈居一則了,而其餘的眾人,在未得金口之前都隻能是站著,有條不紊的,就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們也真的是胡鬧的。”

九武帝危危而坐,收起了攝人的氣勢之後,便以輕鬆的語調說著與剛才的左善人一般無二的說話。隻是眾人都是在九流朝廷摸爬打滾多年的老油條了,又豈會在這樣似是玩笑般的言語下放下心來,將話在心中再放了一遍,那掌心的熱度尤甚,明白這個讓他們又敬又怕的帝皇對這事已經很是不滿意了。

朝中眾臣此刻誰也不敢接話,都將目光投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大人身上去,企求他能在這種時候不計前嫌幫助他們度過這尷尬的難關。隻是左善人是誰,伴君多年,豈不知道帝皇九流淵正是要借這件事來警醒各位同僚,同時為白貂侯之後的官道鋪好路,又怎麼會在這時候還當前鋒,自動衝到槍口去;而且剛才他們的行為也是讓他極度不悅,畢竟新娘子是他的親女兒,今天的親事是在他眼皮下進行的,而剛才這些人可有想起這樁事情來,現在可以公報私仇的機會怎能不把握好,他自問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