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左蘇不確定似的問著眼前的男子。
“長夜漫漫……”白井池擊節附和。
“停。”左蘇舉起一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一排黑線自額上滑下,剛才是誰說春宵苦短的。
“可是你看不見。”左蘇對此抱有很深的懷疑。
“我能聽聲辨位。”白井池不由一笑,完全是不將她煩惱的事情放在心間,順道補充一句:“當然前提是你不會做移形換影的偷雞摸狗之事。”
這下卻是左蘇不動聲色了,她清楚與這人相處的時候,言多必失,而且還會敗壞心情,且當耳邊風便是,這人的溫文爾雅早就是浮雲一片了,實質嘛,是狗嘴長不出象牙。
“好吧,既然你一心想要投湖,我就不阻你了。”
“那便開始吧。”
新婚之夜,一對新人靜坐在一張矮幾之前,危危正身,頗有大家風範。明明的洞房花燭之夜,卻是做上一些不同尋常的勾當,隻是這刻誰也沒有道破,兩人都不是對方肚子裏的蛔蟲,但是那心事還是能猜得出幾分的。
“圍棋的黑白二子象征著陰陽二級,女為陰,男為陽,所以我執黑子,你就執白子吧。”
白井池不作聲,微頷首,示意他沒有異議。
擺正了棋盤,分好了棋,隻是兩個人都是氣度沉穩之輩,所以並沒有急著下子。
根據女士優先原則,第一步棋自然是讓左蘇先下的,不過她也不急,還在想著要如何才能達到先聲奪人、亂人心神的效果。畢竟他(她)們比拚的並不止於棋藝,還有通過弈棋一途所展現的個人風範,而且下棋是最直接與最透徹了解對方的方法。
棋有白黑,分陰陽;駢羅列布,仿效天文。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略備。略觀圍棋,法用於兵,更何況是由棋觀人。
沉吟半響之後,左蘇終於伸出柔荑,撚一枚棋子。
“天元。”
白井池眉間一驚,然後不動聲色,心中卻是為這女子的心巧與膽大驚豔一番。
圍棋棋盤以正方為形,上截橫豎各十九道平行線,構成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其中有九個交叉點以大黑點標識,以方便定位,而這九個黑點稱之為“星”。正中央的星位被稱為“天元”,象征群星爭輝中最光彩奪目的第一明星,被理解為:凡超神入化的人物,要了解萬物的本源和開始。
一出手先聲奪人的效果果然達到了,隻是白井池豈是常人,越是超凡脫俗的行動就越是能勾起他平靜心池的蠢蠢欲動。此時他的發冠已經摘下,三千瀑布青絲傾瀉而下,隻見他手指勾起一縷發絲把玩其中,好聽的聲音伴著清香浮動,意味深長:
“你倒是輸人不輸陣。”
“哦,你就那麼有信心?棋才剛下,還不知道是鹿死誰手呢,難道輸的人一定是我?”左蘇揚起柳眉,反擊一句,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好好,那我們就拭目而待吧。”說著,活子鏗鏘,“啪”一聲落在棋盤上,砸出清脆響聲。
“五五。”
左蘇一乍,深感這人倒真是不落人後,這棋同樣膽大驚人。先是天元,接著是五五,一上來就先是激戰,看來這盤棋結局莫辯。
頃刻,盤中的棋子數量越來越多,結構也越來越複雜,黑白二子各占半壁江山,似是誰也不讓誰。
待左蘇放下棋子,白井池在心中暗自描摹一下棋局的形勢,似是發現了什麼,徒然驚呼:“鴛鴦斷?”
在圍棋中,有一道巧妙的手筋——丹朱瀝血局,叫做鴛鴦斷,又名相思斷:一著棋斷上去後,就可以確保了兩塊棋的聯絡。所以,名為斷,實為連,藕斷絲連,恰如鴛鴦相離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