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歸默然。
老者又說道:
“你看這花如何?”
說著,他將一盆花推到君歸麵前。
那是一朵很普通的小花,而且有些蔫巴,顯然已經過了花期,就要凋謝了。
君歸細細打量了一番後,道:
“還好。隻是,前輩應該除一下蟲子了。”
他看到小花所開中央,竟有一隻漆黑的大蟲子伏臥,那蟲子仿佛是甲殼一類的生物,卻有些奇怪的隻露了兩隻前爪出來。
老者眼睛也去瞧那隻蟲子,道:
“無妨。若你喜歡這花,便拿去吧。”
君歸竟也沒有覺得有何突兀,既然老者讓他拿,他便將整朵花捧在手中,示意自己收下了,問道:
“還未請教前輩大名?”
“我叫阿普。”
老者微笑道。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了桌麵幾下,旋即臉色一變,道:
“你走吧。”
他竟如此便下了逐客令。
君歸此時才覺突兀,正要說話間,卻驀然看到老者本來慈祥的臉驀然纏繞上一股黑氣來,蒸騰之中竟有幾分猙獰。
“前輩你怎麼了?”
君歸臉色一變,連忙上前就要攙扶,剛站起身來,耳邊卻驀然傳來一聲巨喝:
“醒來!”
卻是阿普見其靠近,出聲大喝一聲。
君歸身軀隨著這一聲巨喝一震,旋即模糊起來。
他想呼喊,卻口不能言,想上前,卻身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老者渾身黑氣越發蒸騰,最終環繞全身。
而那黑氣之中仿佛帶著無盡冰冷痛苦,阿普渾身顫抖拚力抵抗,卻最終竟似忍不住疼痛般,雙手胡亂在身前揮舞,身軀亦然倒在地上痛苦抽搐起來。
君歸心中極為焦急,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卻不知為何竟對麵前老者有份莫名親近之情,此時見其受苦,自己卻又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出的難過。
這些想法說起來慢,其實也隻是一瞬間的時間,君歸意識迅速模糊,陷入無盡黑暗之中。
他最後看到的景象,便是那盞燈被阿普打翻,火苗迅速蔓延,眨眼間便吞噬了整張木桌。
......
一瞬間有多長?
醒來又要多久?
君歸隻覺頭中劇痛無比,仿佛一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般,腦中乏累難明。
他勉力睜開眼睛,卻發現四周空氣幽涼如水,目中映著月光,竟還是坐在原來睡著的地方。
君歸怔怔地看著眼前景物,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那些,是夢嗎?
這,便是父親他們提到的做夢嗎?
君歸從沒有做過夢,他睡覺總是極淺,輕輕一個動靜便能醒來,而且身體時刻處於緊繃狀態,隻要被驚醒,渾身便會驚出一身汗來。
所以他總是被半夜的狗叫吵的失眠,更別說做夢這種深睡眠的事情了。
而今夜,他竟然一口氣睡了如此之久,還做了一場夢。
夢,很美妙啊。
君歸有些滿意的深吸了一口氣,夢中那種玄奧難明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也很好奇。
他身體還是很酸痛,像是經過了一場大戰般連手都抬不起來。
“難不成阿普也是夢中之人?”
君歸有些惆悵的自言自語道。
正想著間,他隻覺得鼻孔一癢,仿佛有什麼東西順著鼻孔爬了進去一般。
他瞪大雙眼,想要將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噴出來,卻始終沒有力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恢複了些許力氣,勉力抬起手去扣。
什麼都沒有。
他又作嘔吐狀,又搖晃腦袋,卻始終沒有噴出什麼東西來。
君歸臉上現出一種吃了屎一般難看的表情,哭喪著臉安慰自己那應當不是什麼壞蟲子。
蟲子?
他被自己這腦中靈光一閃驚了一下,目光卻驟然凝固在自己腳邊。
月光之下,他的腳邊,有一盆枯萎的紅花。
君歸呆了,而後也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他支撐起來身體,轉身望向迷失森林。
他就這樣看了迷失森林很久。
紅彤彤的微微火光映照了他的臉龐,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整片森林,盡焚。
那綿延也不知多遠的迷失森林,竟已成了一片狼藉黑灰,些許幽黑色火焰明滅各處,試圖吞噬任何一根沒有焚盡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