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吉奧·龐蒂
文化
作者:方振寧
“意大利現代設計之父”吉奧·龐蒂(1891~1979)“建築的皮膚和體溫——意大利現代設計之父吉奧· 龐蒂的世界”展現場
2014年初,我專程去日本伊奈生活博物館看“建築的皮膚和體溫——意大利現代設計之父吉奧·龐蒂的世界”展。“伊奈”是其日文羅馬拚音INAX的中文翻譯,這家專做瓷磚的公司非常有名,它在東京的京橋有一個畫廊和書店我常常去,但我不知道它的發源地是關西愛知縣的常滑,更不知他們在半個世紀前,就和龐蒂合作製作瓷磚。
常滑是日本六大古窯之一,對日本以至於世界的陶瓷製品貢獻極大。我看到常滑建築資料博物館裏的陳列品,原來20世紀建築巨匠賴特在日本設計的帝國飯店,所使用的大量陶瓷用件都是在常滑燒製的。
位於常滑的伊奈生活博物館是一座在古窯址上改造和新建的博物館群,龐蒂的個展就在其中一座博物館展廳中。應該說,這個不大的展覽凸顯了龐蒂設計的精神,那就是如何讓室內的空間具有最大的開放性和自由流動的感覺。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裏疊加出多層空間,加上牆壁和地麵都使用了不同的室內裝飾瓷磚,這樣互為轉換和連接,會讓觀眾在狹小的空間中感覺到一般大空間中那種開闊感。
這些還不是龐蒂設計精髓的全部,他晚年癡迷於室內設計,在家的設計上傾注了不少心血。從設計平麵圖上,可以看到龐蒂設計的原點,是在尋找穿梭在室內人物、家具和植物配置之間的動線和視線。也就是人的視線延伸到哪?有時越過牆壁,有時穿過窗戶,在某處和某物相遇,有時會從冷色調轉移到暖色調,這可能就是我們追求很久的所謂“建築空間的透明性”。龐蒂所探索的建築表皮,是將機器生產的材料與手工工藝結合起來,這一點和包豪斯的理念是相通的,他期望傳達出如“皮膚之感”的室內環境。
吉奧·龐蒂1891年生於米蘭,他從上世紀20年代開始到70年代為止,以米蘭為據點,活躍在極其廣泛範圍內的建築家、設計師、畫家和編輯家,被稱為“意大利現代主義設計之父”。龐蒂自己曾說:“我是一位失敗的建築師,也是一位沒有取得成就的畫家,因為我隻是把畫畫作為愛好而已。”
吉奧·龐蒂設計作品:聖弗朗西斯科教堂內部聖弗朗西斯科教堂正立麵茶幾吉奧·龐蒂的設計1964~1970年完成的Concattedrale大教堂為美國設計的丹佛藝術博物館北館
我是2006年在籌備創辦意大利《Domus》雜誌中文版時開始關注到龐蒂的,他是這本1928年創刊的建築與設計雜誌的創辦人,他擔任主編直到逝世。2010年我去米蘭,到了米蘭車站之後,我就直奔聳立在車站不遠處的皮雷裏大廈(Pirelli Tower,1956~1960),它是龐蒂和工程師納爾維(Pier Luigi Nervi)共同設計的傑作。這座超高玻璃幕牆的建築,其簡潔、獨特、優雅的外形集中體現了龐蒂個人的現代主義設計手法,到今天看來也獨具個性。
這座50多年前誕生的大廈高127米,是當時米蘭最高的摩天樓,據說如果不是由於高度不讓超過米蘭大教堂的話,它的高度可能還不止這個數。至今為止,世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類似的設計,不是因為龐蒂的設計難以模仿,而是很少有人意識到這種不規則的寶石菱形設計的豐富和含蓄。
菱形隻是這個超薄超輕建築的外觀,真功夫還在建築的構造上。從一張斷麵圖上我們看到,龐蒂在設計這座建築的構造時,為了減輕負荷,構造是越往上越細。有人發現,皮雷裏大廈的平麵是棱形的,而米蘭大教堂裏的燈帶也是菱形的。其實龐蒂本來想建設更多高樓大廈給地麵流出更多空間,這或許就是早期的“垂直城市”的概念。
寶石菱形不是長方形,也不是圓形,它是對長方形的修正,是向可能發展成為某種形式的過渡,它的含蓄和優雅正是在這一點上。但皮雷裏大廈還有更多的細節值得讚美,可惜沒有多少人去深入研究它,也許是因為建築界很多人沒有把龐蒂當作建築師來看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