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茗凰劍是不可能落到別人手裏的,它已經完全地融在自己的身體裏了。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不記得那日自己以宿蕭鸞的身份走入魔界後山之後所發生的所有。
“宿兒,你的記憶是恢複了吧。”
一句話從她的腦海之間閃過,是剛才玉疏伝以一種奇異的確認的語氣說出來的。
宿離忽然覺得原來失去記憶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如果你一直處於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隻是現在,她覺得痛苦。
一隻手搭在了她覆在臉頰上的手之上,帶著微微的暖意。宿離倏地抬眸,卻見那雙眸子依舊耐心地注視著她,然後帶著她的手慢慢地放下。他說:“宿兒,別想得太多。”
他的動作將宿離帶回了他的懷裏,他隻是簡單地把傷口的地方包了起來,衣衫也未來得及係上。
宿離隻感覺自己的思緒在這一個瞬間全部消失,剩下的唯有這一張自己看了百年的臉。他現在是無情,是無心,還是又想再以以前的態度再對自己一次呢?
他的眸中閃亮起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他閉眼,閃亮逐漸消失,又讓自己埋沒到深沉的黑暗之中。他俯下身,一吻落於唇上,宿離想,她可能又要再迷醉一次了。
“記住,我叫玉疏伝,可別再忘了。”
似夢非夢之間,宿離隻覺得混沌中傳來了這麼悠遠的一句話。哦……是啊,原來他是——玉疏伝,不是那個她念了一生的君容……
衣衫滑落,簾影輕舞,暗香浮動,眼角淚落,沿著臉頰向下滑著,最終也被眼前之人吞入了唇齒之中。她想,這一定是鹹澀的吧,帶著她一世不悔的眷戀。
翌日,天剛亮,灑的屋子裏滿是陽光,感覺也是暖意沁人的。
抬了抬手,便可觸到一片溫軟,隻要靠近,淡香便會流入鼻息。玉疏伝幽幽地睜開了雙眼,入眼的就是床頂的木欄修飾。他慢慢轉過頭,便是一片烏發如絲如縷,鋪散在大半的床鋪之上。女子還未清醒,她閉著雙眼,薄唇輕抿,眉間是化不開的愁色,估計也會隻有現在這樣的她才會表露在外。
目光一路下移,她的白皙脖頸上此刻是多了幾抹緋紅,而之下或許也有,隻不過都沒到了錦被之中。
玉疏伝的嘴邊莫名地露出一絲淡到極點的笑意,可能也含著些歎息吧,他還是用了這種方法想要去扣住她的心。
明明還有很多辦法的,去困住一個……仙。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竟會生出這種可笑的念頭。什麼事情都不怪她,什麼事情都由著她來,他還真是可以一步步錯下去。而現在的他,卻想要重新將一切修正過來。
長袍落在身上,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將腰間的衣帶係好,一襲白衣微涼,卻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違和感。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細小的響動聲,玉疏伝不回頭便輕笑道:“依你所言,我們今日返回。”話畢,他便推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獨獨留下宿離一人,她眼裏的寂靜幽深恐怕是玉疏伝不想看到的。
“醉是相思時,獨不見君……”
宿離想念的,分明還是以前的君容,他還是在透過玉疏伝看著另一個人,而玉疏伝卻要提醒宿離他不是他,也不喜歡她這樣睹人思人。
本可一世沉醉,三生不醒,為何她就不能永遠地沉睡下去呢?
“四哥,聽說父王就快擺國宴了,這次尹澤國的人也會來。本來以為可能是趕不及的,不過現在看來是剛好。”玉允笑著說。
“你覺得來者可善?”玉疏伝聞言,神情淡然。
玉允與玉疏伝坐於一輛馬車之中,而玉疏伝一臉輕鬆的神色,慵懶地依靠在一角。
“現在還不能知道。不過奇怪的是,尹澤國與我們一向對立,這次又怎會派人來這裏?”玉允略一思索了一下說道。
“就是因為對立,所以才會有人來這裏。”玉疏伝隨意地回答。
“也罷,此事便到時再議。對了,四哥,那日出了天寒宗之後,可是遇到太子的人了?”
玉疏伝眉頭一挑,“太子本是有意殺我,在此圍堵並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魔尊……”他話未說完,卻是被玉疏伝所打斷了。
隻聽那聲色清幽,笑意裏有些縹緲之色,“我先休息一會兒,麻煩六弟你看著後麵的車。”說著,他向後一靠,闔起了雙眸,掩住了所有的濃墨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