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呆在這兒,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嗎?”宿蕭鸞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坐在山坡上,神色淡然至極,眉眼之間的俊朗之色,還有那一種素雅柔和,幾乎讓讓她將他與另一個差些弄為了一潭。可惜,隻是在他的身上並沒有另一人的傲然於一切,有著兼容天下所有的神情,讓她會覺得虛浮得摸不著。而現在的這個年輕男子,則是要近得多。
夕陽殘霞,映照著如火一般的煙雲,照亮了原本感覺平和的湛藍天空。風微微襲來,吹動著他們坐著的草地,上麵的嫩綠仿佛可以掀得起一層一層的波瀾。樹葉摩挲聲,花瓣飄然而落於他們身邊,似乎所有都是靜謐溫雅的,令人醉入其中。
俊朗男子聞言,微微一愣,轉過頭來,看到了自己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但轉而便收起這些奇異的神色,柔柔地笑了笑說:“因為天很遠,永遠都觸碰不到,可是我依舊喜歡看著,因為那樣似乎我才是這渺茫天下中的一個存在的普通人。”
宿蕭鸞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同的微光,隨即揚了揚唇角,像是異常地滿意他的這個回答,“那麼,為什麼不做仙呢?執掌天下,帷幄蒼生,這樣或許就更加能實現你想知道的了吧。”
須臾,年輕男子溫溫地一笑,接著慢慢站起身子來,又是看著天際半晌,最後低頭將視線對上宿蕭鸞的,“可是,我覺得,也許這樣才是我最想要的。俯瞰天下什麼的,對我來說並不適合,也太過高遠,我隻是希望——自己至少還能夠看得清自己。”
宿蕭鸞訝然,最後眉眼彎彎,黛眉舒展,“啊……聽上去的確是很不錯。”
“敢問姑娘芳名,姑娘看似是為大家之人,又怎會在這裏?”兩人之間靜默了一會兒,還是男子先開口了。
“大家之人,是麼,原來你也是這樣想的。”宿蕭鸞苦苦地勾了勾唇,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穿著,不是錦緞,隻是普通的曳地紗裙,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在風中飄然而立,別人依舊能夠感受得到一絲不同的地方。就像君容總是告訴她的一樣,她不適合將自己扮作一個普通的女子,因為從她出生開始,就注定了她的將來一生,而她,已經在這麼按著這條路走下去了。所以,無法回頭。她也站起身來,麵對著他,微笑道:“我叫宿蕭鸞,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認為的,但我現在無處可走。因為——我不知道哪裏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我覺得,並不是你不知道,你的心裏本該有答案,隻是你不願意去想。”男子儒雅地輕輕撫平了自己衣衫之上的細小褶皺,溫潤地開口道。
宿蕭鸞覺著心底有什麼一晃而過,讓她不禁挑眉看了男子一眼道:“那你呢?你叫什麼,是住在這裏附近嗎,看你的樣子,定是位學識頗深的官員吧。”
男子失笑地微微搖頭,神情依然溫雅至極,他對著宿蕭鸞作了一揖道:“在下蕭望舒,隻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家裏沒有什麼官位顯達之人,隻是想要平靜地過現在的日子,能讓家中的人都可以安好罷了。”
宿蕭鸞也沒有覺得意外,她看著蕭望舒溫潤如玉的臉頰,仿佛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到那個人的影子,如果不論他其他的地方來說,約莫已是很像的了。
“是嗎?那很好,我也舉得隻要身邊的人好好的就可以了,隻是畢竟不是每一個都會有你這樣的想法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年年的改變,或許,我們的想法都會變了的,隻是現在的我們還在一心地以為著一件讓以後的我們會恥笑一番的心思而已。”宿蕭鸞說到最後,語氣更沉了一些,眉頭緊皺,櫻唇緊抿。
蕭望舒的眼眸中柔光閃爍,他輕笑著回答她,“可隻要現在的我們還堅信,那就足夠了。”
這句話看來很受用,宿蕭鸞也很喜歡。她覺得自己來到凡界,本是心情煩悶得無處發泄的,卻在此時有了一個很好的安慰,讓她至少感覺好受一點了。
“你不回去嗎?”
宿蕭鸞搖頭,“現在還不必。”
“天已經沉了,近日的天氣雖然還好,但還是很容易受涼的。而且女子一人在外,又則能這麼晚才回去呢?”蕭望舒這句話說得十分認真,正是在勸宿蕭鸞。
宿蕭鸞有意無意地用指尖玩弄了一下自己的發梢,許久之後驀地莞爾一笑,“你想得太多了,不會有人來這裏的,也不會有人管我的。一個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蕭望舒的神情裏似是帶上了一些躊躇之色,低頭思索了一番,然後抬眸注視著宿蕭鸞,緩緩說道:“既然這樣,要是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暫時來我們家住的。家裏……隻有我娘,還有我的兩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