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徐誌摩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裏依洄。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裏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裏心碎!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裏的光輝。
也許心是沒有門扉的,不然為什麼迎得來他的溫存,我的迷醉,卻擋不住他的負心,我的傷悲?被她掏空了的心,已經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而隻能在夢中,在夢的悲哀裏心碎,並讓黯淡,填滿睡夢的光輝。
但是假使心有扉,這心扉必是隨著年齡而更換的。
十幾歲的心扉是玻璃的,脆弱而且透明,雖然關著,但是裏麵的人不斷向外麵張望,外麵的人也能窺視門內。
二十幾歲的心扉是木頭的,材料講究,而且裝飾漂亮,雖然裏外隔絕,但隻要愛情的火焰,就能將之燒穿。
三十幾歲的心扉是防火的鐵門,冷硬而結實,雖然熱情的火不易燒開,柔情的水卻能滲透。
四十幾歲的心扉是保險金庫的鋼門,重逾千斤且密不透風,既耐得住火燒,也不怕水浸,隻有那知道密碼,備有鑰匙的人,或了不得的神偷,才能打得開。
劉墉先生說得真好,心扉確實是隨著年齡而變換的,但是真正令我們感動的,還是玻璃門和木頭門。它們最脆弱,最不安全,卻也最令我們“心顫”。
常常要在經曆許多感情的波瀾,並看過許多人世的滄桑之後,才能發覺這世上最可歌頌,最刻骨銘心的還是愛。
且不論那愛發生得早或晚,隻要是生死與之,在當時能慷慨麵對的,即使後來失敗了、後悔了,甚至回想起來,全然是無知與荒唐。
那愛,依然是愛,如同“玻璃的心扉”,即使被打碎了,仍然曾經是個玻璃的心扉。
愛,沒什麼好悔,它隻是那樣發生、那樣進展、那樣消逝,或——那樣老去。
今日不可能預測明日的愛,明天也不必否定今天的愛。愛像是腳印,我們踩著、印著,走到今天。
回頭,即使腳印印在冰雪之中,或早已湮滅,不複可尋,仍然知道,那是我們走過來的愛。
每個年齡有每個年齡的愛。愛沒有尊卑、沒有貴賤,沒有成熟與不成熟。
人的一聲有多長,人的一生就能有多少愛。
半夜,深巷,琵琶。
“古往今來又一春,百花怒放燕爭鳴。獨杯空照月無影,留得殘燭待天明。世事難料風無形,流雲長天幾時晴。空歎悲歡無人聽,風月雪城幾時寧。憶長安,當過往如雲煙。香夢未斷,隻求明朝酒如仙。憶長安,心似春水波瀾。漣漪點點,化做無盡相思畔。等待花再開月再圓,再與你魂夢相連。”
又被它從睡夢中驚醒,深夜裏的琵琶!
多麼悲淒的琵琶曲!
那急促清脆,和諧悅耳的音調,在深厚、昏沉、寂靜的夜的背景下,如一批雨珠緊落玉盤,精美怨婉。此曲基調哀而不傷、悲切而並不沉寂,營造出了一種既淒迷又頑豔的抒情氛圍。
究竟是誰的悲思,是誰的手指,像一陣淒風,像一陣慘雨,像一陣落花,在這夜深深時,在這睡昏昏時,挑動著緊促的弦索,亂彈著宮商角微?
深夜,荒街,柳梢頭有殘月掛。
半輪的殘月,就像是破碎的希望。
無形無影的情感,悄然消逝在光陰的道上。
思念西湖邊,楊柳飛雪堆煙。
茫茫人海,心無岸。
心似不安,痛能看見。
剪不斷,理還亂前緣。
潮起潮落的湖水,仿佛南宮陵思念的心,好亂。
他和商清君的愛就像一葉秀麗的扁舟,沉沒在了西湖水底。
如果早一天說愛她,也許能挽回她的心。
而此時此刻,南宮陵望著豐神俊朗的段秋水,心裏是恨還是祝福,他自己也分不清。
往事如風,癡心隻是難懂。
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蒙蒙。
月光投影,映不出她的顏容,有的,隻是煙霧朦朧。
夜風已冷,回想前程如夢。
心似雲動,情亦如風,她在他心裏的芳蹤也已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