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巨響,像是要在天空中撕開一道裂口,好將那些能將人淹沒的雨水傾倒而下。
這一場雨下得有些久了,從他們剛離開禦彤山莊的那天起,就一直下個不停,好像知道了他們此行路途不近,硬是要給他們增加一些磨難。
“駕——”
駕車的人一聲力喝,手中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個空響,駕車的馬兒聽了步伐不由得加快,跑得越來越快。
馬車駛過,碾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駕車的人時不時回頭望去,聽著馬車內斷斷續續傳出的咳嗽聲,心中沒由來地焦急。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公子這般焦躁不安的神色了。這一場公子不惜把他從聽七樓召來,卻隻是為了讓他隨行駕車。他知道,如若不是因為很重要的人或者事,公子絕不會這麼做的。
“咳咳——”突然,車裏傳出一聲清晰的咳聲,接著便聽到薑兒的呼聲,隻是很快就被人壓下。
不知如此這般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夢裏像是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別般的掙紮,醒來之後,隻有滿身的疲憊,以及全身忽冷忽熱的不適感。
動了動手指,霍然覺得自己的手正被別人握在手中。順著那隻手抬眼望去,一張冷峻之中隱隱帶著些擔憂,似乎想要極力壓抑住,卻在她醒來,對上他眼眸的那一刻,不小心泄露了出來。
“是你……”她想抽回手來,挪動一下身體,卻不料這一動才霍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麻木了。
想來該是這些天一直躺著不動的原因,血液不流通,收腳麻木僵直。
隻是——
她低頭四下粗略瞥了一眼,終於微微牽動嘴角,無奈笑開。
此時,他正坐在軟榻的一頭,靠著欄杆,將她的上半身穩穩攔在懷裏,一條腿攔在軟榻的邊緣,以防止她摔落下去。
“聶涯兒的馬車駕得不好,把你顛簸醒了。”洛夜白淡淡地開口,卻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阿難陀聞言,輕輕搖頭,低下頭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些什麼,“這是去哪裏?”她說這話時,已然將目光挪向坐在另一頭的薑兒。
“回一線峽穀。”薑兒說著看了洛夜白一眼,“七公子說了,阿難陀身體現在很虛弱,抵抗力必然不如往日裏,外麵天氣忽冷忽熱,回到一線峽穀,那裏氣候溫柔和煦,適合阿難陀休養。”
心裏驀然就是一動,微微回身去看洛夜白,但見他已經恢複了他一貫沉冷的神情,眼底一片靜淡。
“是你救了我。”她緩緩說著,並不是問的語氣。
“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你。”說出這一句話時,心中突然一陣抽痛。
他是七公子洛夜白,是出了名的醫術高明,可是他仍然沒有萬全的把握去解了她的毒。
那晚,那兩隻瓶子的藥實在太相似,僅以散發出來的那一絲藥味兒,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出,究竟哪一瓶才是毒藥。
而最終,當他服下藥,看到莫瓊嘴角那一絲得意而冷酷的笑容時,他便知道,自己服下的是解藥,是給阿難陀解毒的解藥。
他沒有絲毫的慌亂,隻是鎮定地看著莫瓊良久,而後靜靜轉身離開。
莫瓊不知,他此行前來,早已在心中做了一番思量。
甚至,他早已料到莫瓊會來這麼一套,讓他做一個選擇。而他也早已有了預想,若是他服下的是毒藥,就會片刻不猶豫不耽擱,帶著解藥回去救阿難陀。若是他服下的解藥……
嗬!莫瓊終於還是大意了,她以為如果洛夜白服下了解藥,就沒有法子了。可是她忘了,他是七絕七公子,他的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並非隻是傳言。
冰火之毒,是可由溶血解毒的。
換言之,阿難陀若是喝下帶著解藥的血,一樣可以解毒。
“夫人小心!”洛夜白眼神驟然一冷,側身擋在翎瑤夫人麵前,揮開折扇旋起地上的石塊,石塊立刻朝著屋頂飛去。
一道纖小的人影突然從花叢中閃出,追向屋頂的人影,洛夜白仔細一看,不是寒之又是誰?隻見她輕功奇快,幾個翻身之後,就和黑衣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夫人沒事吧?”洛夜白扶著翎瑤夫人站穩。
“沒事。”翎瑤夫人臉上毫無驚恐之意,隻是微微蹙起眉頭,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會是何人?”
洛夜白看了看翎瑤夫人先前站的地方,方才他很清楚地看到有幾道細小的金光飛過來,隻眨眼之間就不見了,那金光倒是很像一種東西。他向前走了幾步,果然在窗戶的源木欄杆上發現了幾枚細小的銀針。
牛毛針!
洛夜白和翎瑤夫人都是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