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上,他們暫時忘卻了前方凶險的路途,隻是安靜地享受著難得的清閑。她看著他略帶淩厲的側顏,心中猜測如今局勢他恐怕早已清晰,在這完全被動的劣勢之下,他又要如何才能反敗為勝。
見她瞧得認真,他轉過眸對她溫柔一笑,她怔了怔,這才調開眸子,低垂著眼簾,他伸手攬住她,伏貼在她耳邊,“在想什麼?”
她不想給他增添額外的負擔,將頭搖得像撥浪鼓那般,笑道:“沒什麼。”
他輕輕一笑,算起時日,今天也該靠岸了。隻是……
黑亮的眸瞬間閃過一絲雪亮的光,卻在觸及到她時緩和了顏色,道:“墨蘇,不要多想,有我在。”
“嗯。”她安下心來,靠在他有力的臂膀上,就這麼沉沉地睡了過去,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中是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一切那麼遙遠卻又那麼鄰近,讓她恍然一怔,竟像蹉跎了年華般揪心。
她睜開眸子,他的目光正好灑在她的身上,她靜靜地凝視著那黑如點漆的眸,低垂了眉目,他笑了笑,似是無意般,“做了什麼夢嗎?”
“嗯。”她應了一聲,白皙的麵容上透著一絲茫然,“夢見了我們初遇的情景。”
“哦?”他亮了亮眸光,唇角噙了一絲笑意,“那時候你害怕了吧?”
她點點頭,清淺一笑,頓了頓,又揚起眉目,“但我直覺告訴我,你不是壞人。”
“我也沒料到你可以那樣冷靜。”他沉沉地看著她,也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冷靜得有點讓我不知所措了。”
她偏了偏頭,如水般柔和的目光緩慢流淌於他的內心,“少弈,從那個時候我就對你有些另眼相看了,想來這恐怕就是上天命定的緣,但我不相信我們隻有緣,沒有分。”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他未回答她的言語,隻是看著窗外臨近的風景,默了半晌,這才開口,“墨蘇,到了。”
他牽著她下了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她出什麼事一般,她隻覺得少弈過分地小題大做,撇了撇嘴角,這在大地上能出什麼事情呀。
握著她的手略微僵硬了起來,她心下不解,仰眸朝他的目光投射點看去,竟是一怔。
蕭佐為站在離他們不近不遠的地方,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唇角的笑如和煦的風與光,那耀眼的眸正靜靜地望著他們,好像等在這裏已經許久了般。她低了眉目,想起在法國的那些日子,又記起蕭佐為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裏密密麻麻地暈開她說不清的情緒。
有些想要見到他,卻有些怕見到他。
上官少弈上前與他來了個久違朋友的擁抱,他垂了一下少弈的肩膀,笑道:“收到了你的信,我已經幫你通知了你姐和申副官了。”
他的眸光若有似無地飄向上官少弈緊緊牽著的程墨蘇,笑了笑,“小蘇,許久不見了。”
“嗯,許久不見。”她輕輕一笑,掩飾過眸中不明的情緒,說起了別的話題,“姐姐和申副官可還好?”
“不好。”蕭佐為皺了皺眉,如實答道,“自你和少弈失蹤後,他們像瘋了一樣開始找人,上官小姐甚至還責罵起了申夫人,申副官因此與上官小姐起了爭執,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軍隊叛變,他們已經失去了大權,現在暫住在我位於新北城的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