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故事經過安息人的演繹最終阻止了甘英的西行之路。
雖然甘英沒有到達羅馬帝國,但他卻創造了中國人西行的一個新紀錄。司馬遷曾說西漢使者曾經去過“黎靬”、“條支”,但並沒有證據。隻有最西到達安息和櫝城(今伊朗達姆甘)是可信的。而甘英的步伐則又向西推進了近千公裏,到達了兩河流域波斯灣的海邊。
他經克什米爾至伊朗南部的路線,此前中國人從未涉足過。甘英帶回了當地的許多信息,是“《山經》所未詳,莫不備其風土,傳其珍怪焉”。這些“珍怪”的傳聞中就包括了“海上女妖”的傳說。遺憾的是,中國史家對所謂“怪力亂神”並不感興趣,因此那些異域風情的故事並沒有被記錄下來,甚至連《西域記》也佚亡了。
玄奘的中亞與印度
大唐貞觀元年,公元627年秋天,中原地區遭受霜害,顆粒無收,哀鴻遍野。剛剛經曆了東突厥侵擾的大唐王朝無力賑災,隻好下令災民“隨豐四出”,允許自尋出路。逃荒的人群中夾雜著一名僧人,他就是玄奘。
這一年玄奘27歲,是一名年輕的僧人,但已曆過國內多處地方,被稱為三藏法師。經過多年的研習和修行,玄奘仍覺得前人翻譯的佛經紕漏甚多,而且有些重要的經典並沒有傳到中國來。於是他立誌前往印度深造佛學,取回真經。這一程,玄奘創造了人類探險史上的一個奇跡。他用了3年的時間,經新疆、繞行中亞至印度,曆128國,總行程近2萬公裏。
當時唐朝立國不久,正與突厥連年交戰。政府擔心臣民勾結突厥,所以對國人出境實行極為嚴格的限製。在上書朝廷申請“過所”遭到拒絕後,玄奘決定通過非法途徑偷渡出邊關。
在玄奘的時代,絲綢之路的走向已經發生了較大的變化,樓蘭已經廢棄,唐朝的玉門關退到了敦煌以東200多公裏外的瓜州。進入西域的大道,是從瓜州向西北穿過被稱作莫賀延磧的沙漠,到達伊吾(哈密),其方向接近於今天進入新疆的甘新大道。
這條路,往北通過唐朝玉門關,然後再經過五座烽火台,每座烽火台相距百裏,中途沒有水草。沙漠中“上無飛鳥,下無走獸”,狂風時起,沙塵蔽天,白天酷熱似火,夜晚又寒冷徹骨。更不幸的是,一開始玄奘就迷了路,而且失手掉落了盛水的皮囊。他忍受著幹渴,連續走了五天五夜才發現了水源。這段經曆令玄奘不堪回首,就像後來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所記錄的:“此等危難,百千不能備敘。”
哈密當時屬於西突厥的管轄之地,玄奘打算從這裏走北線,沿天山北麓去可汗浮圖城(今新疆吉木薩爾),再向西進入中亞。但由於高昌國王麹文泰的邀請,他於是轉道西南去了位於吐魯番的高昌。玄奘之所以能完成漫長的旅程,與當時兩個重要人物的幫助分不開,其中一個是高昌國王麹文泰,另一人是西突厥首領統葉護可汗。
高昌位於中西交通要衝,曆史上多次成為中原王朝經營西域的樞紐之地。國王麹文泰崇信佛教,百般挽留,但玄奘執意西行,他也隻好同意放行。麹文泰為玄奘西行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僅派了4位專門侍奉玄奘的沙彌和25位仆役,還同時準備了豐厚的金銀與物資,足夠玄奘往返20年的費用。他還寫了24封書信,每封信附有大綾一匹,請高昌國以西的24國給予玄奘幫助。其中最重要的一封,寫給西突厥統葉護可汗。
在高昌衛隊的護送下,玄奘從高昌西行,經阿耆尼國(今新疆焉耆)、屈支國(今新疆庫車)、跋祿迦國(今新疆阿克蘇),然後翻越淩山。淩山的位置一般認為是在阿克蘇西北的屬於天山的拔達嶺,這裏早在漢代就是通往烏孫的主要道路。山上有別迭裏山口,玄奘就是經這個山口從天山南麓到達了北麓。
玄奘翻越天山正值冬天,冰川連綿,積雪深厚,行走極其艱難。吃飯時要將鍋吊起來生火,晚上隻能在冰雪上席地而睡。走了七天七夜,終於翻越了淩山。玄奘一行人員受到了很大損失,30多號人馬走出雪山的隻有八九人,有三分之二的人喪命山中。幸存者手腳也都有凍傷。傷亡如此慘重,大概是在天山中遭遇了雪崩。玄奘後來在《大唐西域記》中將雪崩記錄為“暴龍”。
走出天山後,玄奘就到達了位於吉爾吉斯斯坦境內的伊塞克湖,唐代稱為熱海。伊塞克湖,清代用蒙古語音譯為特穆爾圖淖爾,也稱滇池、熱海。位於天山西部,長165公裏,寬57公裏,最深處達702米。由於湖水含有鹽分,且深度較大,所以冬季從不結冰,當地人因此稱之為熱海,突厥語稱伊塞克廓爾或鹹海。伊塞克湖底布滿了鐵礦石,並不斷被衝上岸,因此又被當地人稱為特穆爾圖淖爾,即鐵湖。
玄奘並不是第一個到達伊塞克湖的中國人,但他卻是第一個為這個中亞大湖留下文字記載的人。他在《大唐西域記》中描述道:“四麵負山,眾流交湊,色帶青黑,味兼鹹苦,洪濤浩汗,驚波汩淴,龍魚雜處,靈怪間起。”語言雖不多,但風貌、特點刻畫得十分真實而貼切。唐代,伊塞克湖地區不僅是絲綢之路北道的必經之地,也是絲路北道轉入中道的重要連接點。經伊塞克湖西行便到了當時西突厥王庭所在地碎葉。
碎葉今在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城西南約5英裏處。它是天山西部北麓最大的城市和貿易中心之一。天山南道經焉耆,過烏什,越過天山後抵達碎葉,在此與沿天山北麓西至西突厥斯坦的天山北道彙合。碎葉城與其西約300公裏處的怛羅斯城(今哈薩克斯坦的江布爾)相呼應,控製了這一帶的綠洲,並且向南通往錫爾河與阿姆河之間索格底亞那的綠洲群。自碎葉經怛羅斯,沿錫爾河北岸西行,可通南俄草原和伊斯坦布爾。可見碎葉城是綠洲之路與草原之路的交彙點,是中亞貿易中心索格底亞那地區伸向東方的觸角。後來,唐朝擊敗西突厥建立了碎葉鎮,是安西四鎮最西的統治區域。
628年,玄奘持高昌國王的親筆信在碎葉見到了西突厥統葉護可汗。突厥正值鼎盛時期,玄奘後來描述了可汗的奢華與氣派:“……可汗身著綠綾袍,露發以一丈許帛練裹額後垂。達官二百餘人,皆綿袍編發,圍繞左右。”
突厥可汗不僅熱情款待了來自敵國的和尚,送給他不少盤纏,而且派官員攜帶自己的信件護送玄奘出境。信中囑托各突厥屬國君主要好好接待保護唐朝僧人。於是,玄奘前麵路程的困難又減少了很多。
西突厥是當時中亞地區的實際掌控者。有了西突厥可汗的支持,玄奘有條件在中亞做更細致的探索與遊覽。因此他並沒有急於南下印度,而是在兩河流域(阿姆河、錫爾河)繞一個大圈子,基本走遍了中亞所有的大小國家。他先後到達了赭時(今烏茲別克共和國塔什幹)、颯秣建(今烏茲別克撒馬爾罕)、捕喝(布哈拉)等國。向西北最遠到達了接近鹹海的花剌子模(玄奘稱之為貨利習彌伽)。但遺憾的是,盡管隻有一步之遙,玄奘並沒親自到達鹹海。不過唐朝人是知道鹹海的存在,在《舊唐書》、《新唐書》將其稱作雷翥海,這一地理名詞最早見於《水經注》。中國古代文獻在世界上首次對鹹海單獨做了記載,而古代希臘羅馬人一直把鹹海和裏海二者混同起來。
玄奘路過了著名的鐵門關,現在叫恰克恰裏山口,位於烏茲別克斯坦南部拜孫山脈。他這樣寫道:“左右帶山,山極峻峭,雖有狹徑,加之險阻,兩旁石壁,其色如鐵。”在阿富汗南部的梵衍那國,玄奘朝拜了舉世聞名的巴米揚大佛,並留下了第一份曆史記錄:“王城東北山阿有石佛立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耀,寶飾煥爛。”
興都庫什山自帕米爾高原向西南延伸,斜穿阿富汗,長約960公裏,是伊朗高原與南亞次大陸分界處的大山脈。阿姆河與喀布爾河在此分水。據說其山名源自波斯語,意為“殺死印度人的”。因為這座山高而酷寒,常年居住在炎熱地區的印度人在翻山時不勝其寒,往往凍死。玄奘稱這座山為黑嶺。628年夏末,玄奘翻越了興都庫什山,終於來到了印度。
在印度,玄奘走遍了北天竺、中天竺、南天竺三大區域,還差一點去了斯裏蘭卡。逗留時間最長的,便是印度佛教中心那爛陀寺(今比哈爾邦拉基吉爾鎮附近)。他在那裏苦學五載,終於成為聞名遐邇的高僧學者。
玄奘為印度留下了許多珍貴的記錄。比如詳細描述了那爛陀寺附近的“鷲峰”的位置與景色:“宮城東北行十四五裏,至姞栗陀羅矩吒山(鷲峰)。接北山之陽,孤摽特起,既棲鷲鳥,又類高台。空翠相映,濃淡分色。”宮城就是王舍舊城,是古代印度摩揭陀國的首都。上山有一條路,是影堅王所修築:“自山麓至峰岑,跨穀淩岩,編石為階。廣十餘步,長五六裏。”影堅王是古摩揭陀國王,與釋迦牟尼同時代的人物,也是佛教的熱情讚助者。
今天如果要登臨這座鷲峰,仍然需要從這條山路上山。不過與山路並行,已經建起了上山的索道。山頂的形勢依然跟玄奘描寫的一樣:“其山頂則東西長,南北狹。臨崖西埵,有磚精舍,高廣奇製,東辟其戶。如來在昔,多居說法。今作說法之像,量等如來之身。”玄奘當年見到的臨崖的磚精舍,今天也還能見到,雖然隻是遺址,仍然經常有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到這裏朝聖。
公元641年,玄奘決定回國。他謝絕了戒日王和其他印度朋友挽留他的好意,在參加了一次缽羅耶伽國舉行的大會以後,帶著曆年訪求到的佛經和佛像等,仍然取道陸路,起身東歸。
這次玄奘選擇抄近路回國。即向北翻越興都庫什山再向西過蔥嶺,經瓦罕走廊,取道塔裏木盆地的南緣,過和田、尼雅、鄯善,沿著絲綢之路南線回到敦煌,進入玉門關。
645年正月二十四日,玄奘終於回到長安。與他十幾年前偷渡出國時不一樣的是,他受到了空前的歡迎。玄奘帶回佛經657部,520篋,以及一批佛像。唐太宗這時正在洛陽,立即召見他。按照唐太宗的要求,玄奘將一路見聞寫成《大唐西域記》,共12章12萬字,記載了141個國家的情況。他親自到了其中的128個國家。這部書成為中國人了解當時中亞與印度的百科全書。
玄奘第一個指出了南亞半島的地理狀況——三麵臨海,背靠雪山,北寬而南窄,狀如新月。印度是這一區域的總稱,共分東南西北中五部分,當時有70多個國家。印度上層社會共有四大種姓:第一稱為婆羅門,最為高貴,恪守教規,品行端正。第二為刹帝利,是王室種族,統治各國,心存仁慈。第三為吠奢,是商人,溝通有無,追求利潤。第四為戍陀羅,即農夫。四個種姓之間不通婚,即使同一種姓之內,父係、母係之間也不通婚。
玄奘描述了印度耆那教派和苦修派的教徒。前者赤裸身體,後者則在身上塗滿白灰,將頭骨、骷髏串聯起來,作為環狀頭飾。耆那教的一個派別被玄奘稱為“露形外道”,其特點是脫衣露形,又稱“天衣派”,即裸體之意。這一教派形成於公元1世紀,認為教徒不該擁有包括衣服在內的私財,隻能以天為衣。有的教徒有一根腰帶,長度不得超過一米半。“塗灰外道”又因崇拜濕婆神,稱作“濕婆派”或“自在天派”,這是印度教中的一大派別。教徒周身塗灰修苦行,以求升天。
在《大唐西域記》中有一部分專門介紹印度的刑法。由於宗教的原因,印度幾乎沒有死刑,罪犯可以花錢贖罪,或者砍掉鼻子、耳朵、手、足,或者流放出國。此外,印度司法還保留了大量“神判”的遺跡。法官判斷事實依靠四種方法——水、火、稱、毒。所謂“水”,就是將嫌犯與石頭綁在一起,投入水中,如果嫌犯沉下去石頭浮上來,就是有罪。所謂“火”,則是將鐵燒紅,讓嫌犯踩在上麵或用手按,用舌頭舔,如果沒有受傷就是無罪。“稱”,是讓嫌犯與一塊石頭稱重,石頭重則判有罪。“毒”,就是原告與被告共吃一塊放了毒的羊肉,能活下來的便是清白的。
在中亞和印度,玄奘親自到訪了許多古城、古跡,在《大唐西域記》中,他都做了地理位置的記錄。這些準確的信息,成為考古學家們探索古代遺址的索引。
1870年,英印政府建立印度考古局,開始對印度的主要地區進行考古調查和發掘。在近代以前,印度幾乎沒有可以稱得上是曆史的文獻。英印政府考古局的第一任局長,也是印度現代考古的奠基人,名叫康寧漢(A.Cunningham)。《大唐西域記》幾乎成了他進行考古調查和發掘的指南。很多考古遺址,包括古代一些城市的位置、寺廟遺址,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大唐西域記》最後做出判定。斯坦因在中亞和新疆考古時,也常常以玄奘的記錄相互印證。
杜環:走向非洲
公元757年5月25日這一天,中國人杜環是在末祿度過的。這座城市在中國的古籍中也被稱作木鹿,即今天土庫曼斯坦的馬雷。木鹿是當時阿拉伯帝國呼羅珊省的首府,也是絲綢之路上一個重要交通樞紐。
杜環後來在自己的《經行記》中特地寫道:“其俗五月為歲首。”即5月作為一年的第一個月。中國人稱阿拉伯帝國為大食。大食國的政治紀年采用遷移曆,以創教者默罕默德從阿拉伯半島之麥加城遷出之日(622年7月16日)為曆元。檢索阿拉伯元旦與中國農曆5月重合的日期,就是757年5月25日,中國農曆5月2日。
杜環大概是在752年7月到達末祿的,他在這裏一共生活了5年。此前,他作為大唐西域都護的軍官,駐紮在碎葉地區。唐大將高仙芝錯殺駐紮在唐突厥城邦之王,導致其子反叛,並向大食求助出兵為父報仇。於是大食率領軍隊與唐軍在怛羅斯(今哈薩克斯坦江布爾一帶)展開會戰,史稱怛羅斯之戰。因突厥部落反水,導致唐軍措手不及輸掉了戰爭。不少士兵成為大食軍隊的俘虜,杜環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場戰爭開啟了杜環的絲路之旅。他的足跡遍及中亞、西亞與非洲,前後長達11年。762年他從海路返回廣州,寫了一本《經行記》,講述旅途中的見聞。但這本書已經佚失,剩下片段收錄在其族叔杜佑所著的《通典》中,總計1700多字。杜環的記述,第一次讓中國人了解到阿拉伯帝國情況,並第一次帶回了非洲的信息。
杜環最初由碎葉出發被押往石國(今烏茲別克斯坦的塔什幹)。離開石國後很有可能去了東麵的拔汗那國(位於吉爾吉斯斯坦的費爾幹納盆地)。然後杜環又到了康國,這是中亞兩河流域的中心,即現在撒馬爾罕附近。接著西行,他就抵達了末祿國(土庫曼斯坦馬雷)。
很多絲綢之路的旅行家都會來到末祿,但杜環是第一個留下珍貴記錄的人。在杜環筆下,末祿十分美麗,雖然處於沙漠之中,但是綠洲內“村柵相連,樹木交映”,城鎮則“牆宇高厚、市廛平正”。這裏灌溉發達,土地肥沃,盛產各種水果和蔬菜,工商業也相當繁榮。
因大食國王興建新首都巴格達,將駐紮在末祿的呼羅珊大軍調回了亞俱羅。亞俱羅即亞述,指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杜環等中國戰俘也因此隨軍到達了兩河流域,並參與了巴格達的營建。在《經行記》中,杜環特地記錄了一些中國工匠的名字。中國的造紙術正是由中國戰俘傳入阿拉伯世界的。
《經行記》所記錄的地方,很多都是杜環親自遊曆過的。他還去過苫國,即敘利亞。當時的敘利亞包括如今的黎巴嫩、巴勒斯坦等地。杜環準確地描述了東羅馬帝國的地理位置——在敘利亞以西,相隔一座山(陶魯斯山),西、南臨海,北與可薩突厥接壤。可薩突厥(Khazars)是西突厥西遷的一支,7世紀初已經移居到裏海以西、高加索以北地區,7至8世紀間可薩突厥人對阿拉伯人進行了一係列戰爭,雙方以高加索山為邊界。可薩人向西一直擴張到了烏克蘭黑海北岸。隋朝後,中國稱東羅馬帝國為拂菻。杜環明確指出,所謂拂菻就是漢朝時的大秦,即羅馬帝國。
杜環還了解了一些東羅馬帝國的信息,當地人為白種人,好飲酒,虔信基督教,最善於製造玻璃。他們有高超的醫術:“大秦善醫眼及痢,或未病先見,或開腦出蟲。”杜環這裏記錄的是流行於地中海東岸具有悠久傳統的“開顱療盲術”。這種醫術在唐代隨著景教徒而傳入中國。
杜環是第一個有文字記載到達過聖城耶路撒冷的中國人,他將耶路撒冷稱之為“秧薩羅國”。然後他向西南穿越西奈半島的沙漠,到達了埃及的亞曆山大裏亞,進入了非洲。
杜環說他最後到達了摩鄰國。關於摩鄰國的位置有比較大的爭議,一種觀點認為,摩鄰國指北非的利比亞、突尼斯、摩洛哥一帶,這裏是大食帝國的馬格裏布(Maghrib)省,首府在今突尼斯古城凱魯旺(Qayrawan)。即杜環到達埃及後向西沿地中海南岸行進,最遠到達了摩洛哥,甚至抵達大西洋。
而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摩鄰國指的是位於東非埃塞俄比亞的阿克蘇姆王國。杜環南下,經過尼羅河三角洲,沿尼羅河到達阿斯旺,經過努比亞沙漠到達埃塞俄比亞。
杜環所到的摩鄰國究竟在哪裏,恐怕還是一個謎。但他記錄了中國人最初對非洲的印象:“其人黑,其俗獷,少米麥,無草木,馬食幹魚,人食鵲莽。鵲莽,即波斯棗也。瘴痢特甚。”當地人皮膚黝黑,土地貧瘠,既無米麥也無草木,馬吃幹魚,人則吃波斯棗(椰棗)果腹。
無論杜環到達了非洲哪個區域,他都創造了世界探險史上的一項紀錄。在杜環之後,要到10世紀時,阿拉伯地理學家伊本·赫克爾和曼蘇地才親自考察非洲沿海,寫下了他們的旅行記錄。至於歐洲人遊曆紅海並且寫下作品的是本哈明,他由紅海到達埃塞俄比亞和索科特拉,再由尼羅河返歸開羅,比杜環晚了400年。
杜環的旅程橫貫整個歐亞大陸,經過了今天的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敘利亞、伊拉克、伊朗、埃及、利比亞、突尼斯、摩洛哥等地,穿越了三個不同的宗教區域。他稱伊斯蘭教為“大食法”,基督教為“大秦法”,祆教(拜火教)為“尋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