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眼裏早將紫夙的不同尋常收於眼底,思忖著剛剛到底是那句話刺激到了他。他的表情越痛苦,就表明他內心的記憶正在複蘇。
“你為什麼還不敢相信?”琳兒看著紫夙,搖搖頭。
紫夙的眉頭鎖的越來越深,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猙獰。他不是不敢相信,是那種回憶翻攪的痛苦讓他神遊恍惚,就像有人將他的靈魂生生剝離開來。
“紫夙?”琳兒見看紫夙額角不斷落下的汗珠,就心裏浮起一絲擔憂。失心蠱強行破除會有如此的副作用,她絕沒有想到。原本她有八成把握現在隻剩四五成。琳兒望了望窗外,慕菡顯然還沒有回來,自己答應她的一定不能辜負。
紫夙臉青一陣白一陣,雙手緊緊抓著桌沿。他的腦海裏出現的卻不是玄蒙,而是那一個風雪交加的白天,那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麵,鮮血滴染了白雪。他內心驚慌失措臉上卻鎮定如斯,自己原本就不殘忍,為何要佯裝。因為那是他的母後對他說的,作為一個帝王要擔的起天下,負的起百姓,一切大局為重。大局,多麼殘忍的一個詞語。
他所喜歡的、所摯愛的都一文不值,湮滅在曆史的過往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一個人對他怒對他反駁,他自己也分不清。
那個人好像就在他的周圍,可是他的記憶裏就是尋不到那人的樣貌。會是慕菡嗎?思索間,他的心裏有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這個不確定的答案卻讓他的心稍稍安頓。
“我與慕菡在很早以前就認識嗎?”紫夙皺著雙眉,但這一次表情不如方才的冷漠僵硬,他是發自肺腑的。
琳兒險些要激動了,他的這一句話她為了慕菡等太久了。她所做的都是為了慕菡啊!“對,你們認識。”琳兒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你們不僅,認識還認識很久了。”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紫夙顫動著薄唇,看著遠方,努力回憶過去,可是腦海裏所存的隻有一片蒼茫,好似一麵明鏡落滿了灰塵。“可是,我什麼也記不起來。”紫夙第一次牽起嘴角,即使是最牽強的笑容,在琳兒看來也是一個極大的進步。
“沒關係,慢慢來。”琳兒安慰道。她現在恨不得慕菡就站在這兒,聽聽紫夙一點一滴的恢複,這比教會一個嬰孩兒說話還要幸福。
此時,房門卻被人打開了。門外亮堂堂的光線照進屋裏,屋裏沒有更亮卻有一種光明與黑暗對比襯托出黑暗的可怖。門口站著的卻不是瑾沫,而是燕求瀾。他一身戎裝上還沾染著些許土灰,是經曆了數次惡戰的結果。
他就這樣站在房間門口,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而不是一戰勝利的喜悅。他懷裏抱著、靠在他肩頭沉睡的正是瑾沫,瑾沫一頭淩亂的發絲,俊秀的臉上有些許灰塵,眼角還帶著淚意。
琳兒出於敏感,上前為瑾沫診脈。燕求瀾並沒有排斥,將瑾沫托得更平穩。
“脈象還算穩,卻是像受了驚。”琳兒搖搖頭,去取了紙筆。“燕將軍能否告訴我,公主是因為何事焦慮,我好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