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西境邊界外
黃沙卷著殘雲壓境,城垣欲摧,甲光向日如同逆鱗閃耀,血跡斑斑滲到沙裏凝脂如夜。四處滿是魔人橫七豎八的屍骸,唯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孤身屹立在藍衣加身的蜀山眾弟子中,菩提披著那件燼染的戰袍,衣袖卷在風裏飛揚。他的胸前插著幾支冷劍,已然是個血人。可他還是揮著巨大的斬邪刀,浴血奮戰。一向傻愣的菩提,眼裏滿是毅然決然的堅毅,好像又回到那段酣暢淋漓的往昔。
“菩提!”焚桑嘶喊一聲,猛地切身旋了過去,為他又擋了幾支箭,她來不及多說隻是喊到“快走!”
為首的老道冷哼到“看不出來這跛腿的老牛,還是個重要人物,妖孽,別說救他,你也給我把命留下。”
焚桑緊貼著菩提的後背,感覺到他身上不斷淌下來的血,心中焦急。道士們一齊襲來,菩提的反應越來越慢,焚桑再次掐訣,小心翼翼護著菩提,一會子下來也受傷好幾處。
“為什麼不走!”
“陣在人在。陣亡,人亡。”
“愚忠!”
焚桑瞅準人群中的豁口,正準備殺出去,精狡的老道士便看準焚桑,分心的時機,猛的朝她的後背殺過來。分秒之間,那劍就刺進血肉裏,再拔出來,鮮血噴湧。
“菩提!”
一個巨大的身影像塔樓般坍塌。菩提栽倒在焚桑懷裏,焚桑拉不動他,任他滑了下來,那雙憨糊的眼睛,從來沒有這清澈,菩提笑著“…我記起來了,我是…雙頭魔牛…”他異常艱難的捧著手裏的袍子,小心翼翼的塞在焚桑手裏。“她走之後,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和燼染一樣…一樣耀眼…我不逼你,等你想好就…就帶領我們…。”
原來這呆牛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菩提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羽化,從手腳開始慢慢變成點點熒光,一觸立即散開,逐漸擴散到全身,迎在風裏片片飛揚,轉瞬即逝了。焚桑愣愣的把緊緊抓在手裏最後的一點碎光攤開看,也,還是消失了。
焚桑拿起地上的羽織,慢慢站了起來。她輕輕的把那件羽織披在身上,直起身子,一直垂著的頭緩慢的抬了起來,長發擋住了她的麵容,卻怎麼也擋不住凜然的寒意。就在她抬起頭的下一秒,壓迫感間席卷所有人。
老道鎖著眉頭吩咐到“跟魔物沒什麼好客氣的,大家一起上。”
焚桑置若未聞,那種淡漠隱忍而,又從不自知恍惚的神情,讓所以人忍不住緊張起來。一時間氣流飛旋,飛沙走石,焚桑滿頭的青絲散開,在風中騰飛。她隻覺得自己的胸腔有熱浪波濤洶湧,灼熱的溫度,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了。她淩空而起,猛的向人群席卷而去。剛飛身至那老道的身前,她左手一揮,禦風為刃,氣流極速飛轉,碰到老道便是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老道士一個旋身急急的躲開,踉蹌了幾步才站定下來。
道士們訓練有素,立馬群起而攻之,海潮般湧來,將她團團圍住,焚桑淩空躍起,冷冷的俯視著眾道。她直躍下來,道人齊齊上去,劍法密集配合極好,一會子下來,焚桑處處是傷。她卻恍若未聞。那件綾、羽二重質地的羽織在風中飛舞,深諳的蒼翠的底色,染繡著精致血色紅蓮,那瘋狂長勢的妖豔紅蓮,盛開出一種墮落到傾世的糜麗,似仙非仙,似魔非魔。
所有人的眼睛都緊跟著麵前的人,劍影的天羅地網裏,她獨自拚殺,全然不見懼意。身姿輕快碾轉著,勾連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落腳點,她突然信手一拈,轉身起旋,在空中橫劃出一道弧度,煞氣瞬間劃傷湧上來的人,近身的道士立馬被彈開。
焚桑射線一般,又徑直向老道逼去。老道見她前來,眼裏精光一閃,離他咫尺距離,突然有泛有金色光芒的繩索,從地上布出的陣中抽出,從四麵八方襲來。其餘的道士們立即加入這陣法,結陣加咒。
“饒是你再有能耐,也沒辦法逃過這無虛鎖!”
這老道利用眾道士圍攻焚桑的空隙,布下天羅地網,不惜利用弟子送死也要抓住焚桑。無數條鎖鏈騰空而起,緊緊的纏著焚桑,越勒越緊逐漸陷在她的皮肉裏。她懸在空中不停的掙紮,像是紮在她的身體裏,有生命一般,蠕動吸食著她身上所有的力量,這強行抽離的痛苦好像抽筋扒皮,焚桑瘋狂的掙脫著,像油鍋裏的一尾魚。她的喉嚨裏發出尖利的叫喊,整個畫麵殘忍可怖。
風起雲湧,飛沙走石迷了人的眼。這般僵持著,道士們已經有些透支。老道擰著眉頭,突然橫邁一步大喝一聲“顯形!”
一時間灰色的雲海翻騰,強光刺眼,一聲龍嘯震響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