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待到重逢卻說巴山夜雨(1 / 3)

一轉眼,焚桑再來到大狐狸這處地方已經是盛夏,時間飛逝,竟過了這樣的久。站在蜉蝣山腳下,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大荒西境的殺戮,壓抑,忽然退的很遠,她的整個世界裏,隻有這片蒼翠的綠色。從斑駁的青石小徑上去,蜿蜿蜒蜒,焚桑的記憶和眼前的畫麵重疊,一年前的大狐狸便是走這小徑,帶著她來來去去。那是焚桑第一次老老實實的靠腳力行路,焚桑向來是個急性子,每次跟著狐無詭這樣消磨時間,敢怒卻不敢言。大狐狸總是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麵,腳著謝公屐,身蹬青雲梯,手搖芭蕉葉,五步一回頭,挑釁似的衝她吟道,岩扉鬆徑長寂寥,唯有幽人自來去。

一想到大狐狸張揚的神態,焚桑忍不住笑出聲。這個人荒唐的行徑,是嚴謹的焚桑從未接觸過的,之前她一直覺得這狐狸行素不良,慢慢接觸之後,她發現這個大狐狸不過是活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想著想著,她不禁加快了腳步,一陣清風來,這段時間的陰霾消散了一半。

難得有好興致,走走逛逛,焚桑想著等下肯定要閑聊,回憶這段時間的種種,還有自己對很多事看法上的變化,發現話在喉中,不吐不快。

即使是在深山裏,深夏的狂熱還是不肯降下來,等走到背後都澄著濕意的時候,她才走到半山腰。忽聽見竹林那邊傳來若有若無的古琴聲,想來狐狸在竹亭裏撫琴,焚桑便順著聲音尋過去。掩在重重的翠竹的後麵,才見到狐無詭的身影。夏日炎炎,他外罩一件可以透出襦衣的紗榖。弦生錚錚,和著清風陣陣竹葉沙沙,化成一抹淡雅如菊的詩意。

“被文榖之華袿,振輕綺之飄飄。”

焚桑學著狐無詭的語調,笑嘻嘻的走過來。狐無詭抬頭,弦聲嘎然而止,焚桑身著月白色的衣裙,隻繡了幾隻仙鶴,襯的她更加清瘦。她連臉上都有淺淺的傷痕,一雙眼睛裏,卻帶著幾分驕傲的笑意。大狐狸顯然沒有料到焚桑會在這時候過來,這段時間,她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受到不小衝擊,可眼前的人卻依舊是那副盎然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

這語氣裏並沒有相逢的喜悅,焚桑正要開口,廊亭後麵走出一個人,焚桑大吃一驚,她愣在原地,好半天沒講出話來。這是一個普通女人,白底藍碎花的葛布麻衣,戴同一色的包頭,端著一些並不精致的麵點,不是仙女妖精,她隻是個凡人。這女人望著焚桑也十分驚訝,性子卻十分伶俐,晃過神之後,麻溜的招呼她。

“無詭,有客人過來怎麼都不說一聲?我都沒好生準備。”說著,連忙放下手中的麵點,“本來是給他做的些小點心,姑娘若是不嫌棄七娘的手藝,便嚐嚐。”

大狐狸嘴角一勾“也是,掀得一手好風雲的小魔女大駕光臨,我們是得好生照顧。隻是這會子,蜉蝣小山怕是已經不住她這大佛了。”

焚桑回過神來,正想反唇相譏,桐七娘便笑著打斷道“你便是這樣,好端端的姑娘家,哪能這般沒道理的調戲?”

“說笑罷了。”

大七娘也不搭話,隻是掩著嘴和煦回望他。“前些日子剛好炒了些茶,我這就沏茶,姑娘稍等。”

桐三娘一出去,亭子裏麵忽然就沒了聲音。焚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摸著軟軟的麵點,好一會才說了句,“挺好的,蜉蝣山依舊這麼舒服。”

“你來,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我蜉蝣山風景好吧?”

“某人還遣我過來避風頭,哪知道他這兄弟見色忘義,壓根不想收留我。”

大狐狸抹開一絲壞笑,“怎麼?吃醋?”

焚桑懶得和他貧嘴,隻得開門見山的說“聞人铩羽要我來請你過去。”

“臭丫頭,什麼時候這麼狗腿了,看來這段時間與你那小舅舅相處的不錯,叫你來你就來,自己不動腦子?行了,你回去吧,就說我有事,走不開。”

焚桑盯著狐無詭,他竟然拒絕的如此幹脆。看他樣子,又不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