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城中太平,有關掏心髒的傳言也漸漸淡了些。
龍兒日日被關在百裏府中,撫琴練劍做做女紅,實在是無聊至極,尤其是那些整天圍在身邊的侍衛們,一個個的麵無表情草木皆兵,龍兒實在覺得礙眼,便又開始纏著百裏幸,好說歹說百裏幸終於答應撤去他們隻留下牧颯近身保護她,仍然不許出府邸。盡管如此,龍兒已然滿意。
因為……誰都不知道她的小秘密。
牧颯依然對龍兒百依百順,對府中上下人也都客客氣氣,但所有人都對他有股莫名的畏懼,大抵是由於他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疏離。隻有偶爾看著龍兒耍賴的時候,才會一不小心笑得如沐春風,旁人都看得刹那癡迷。
氤氳的熱氣蒸騰的空氣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屏風上掛著龍兒的貼身衣物,肚兜鮮紅得紮眼,看得他不由得渾身血液加速流動。方才龍兒的近身侍女提著新的皂角走過來,他依然不離地守在龍兒浴澡的門口,從小習武之人耳力超出常人,每每聽見從裏麵傳來水聲他都忍不住滿臉通紅。
侍女推開門還沒來得及進去放下皂角,走廊一頭匆匆走過來另一個侍女,向牧颯請了個安然後急道:“夫人急喚我們,快點過去罷。”
牧颯見狀,便伸手幫那侍女拿下了皂角,“你們去罷。”
於是侍女匆匆離去。然後……然後他忘了自己是怎麼走進來的,隻知道已經推開的門讓他更加聽清楚裏麵的動靜,隨後……
他的輕功很好,幾乎是腳不沾地的緩慢走動,放下皂角。渾身有股難耐的躁動,就像是止不住的癢。
突然,眼尖的他看見了掛在屏風上的紅繩。那不就是龍兒日日戴在手上看著發呆走神的紅繩麼?他伸手拿下,揣在手上細細撫摸,氤氳的霧氣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色。
“誰?”龍兒警惕的聲音。
牧颯飛身出去迅速追上門外的人影。都怪他,剛才看得太投入,忘記注意外麵的細微動靜。刀光劍影瞬間點燃了隨著王城一同入夜的百裏宅。屋頂上躍下的黑衣人越來越多,個個高手,招招致命,而百裏幸偏偏在今日撤去了平時的侍衛,牧颯寡難敵眾。
“有刺客!”
下人的驚叫聲將正在沐浴等著傾城的到來的龍兒從愉快的假想中喚醒,龍兒飛快從浴池中騰空而起,著好衣裝出去,才發現今晚的月亮被烏雲遮蔽,沒有露出一點點邊角和光芒。
她喂喂皺眉,下意識地低頭去看手腕上的紅繩……電光石火間從一黑衣人從牧颯身上轉移了目標出劍直指向龍兒的心髒刺去……
“啊——”
伴隨著她的一聲驚叫,所有黑衣人越過百裏家的高高牆頭,迅速消失在了黑夜裏。
而此時,牧颯臉色煞白的倒在龍兒的懷裏,血流不止。若是平時,他相信龍兒可以擋過那一劍,可是他驚恐地發現——龍兒手中沒有劍!於是他奮不顧身地衝過去為她擋下了直指心髒無比精準的一刺。牧颯顫抖伸出手替驚慌的龍兒抹去眼淚,這一刻,他竟然是笑著的。
頭頂上的夜空仍然那麼深,那麼濃稠,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更沒有傾城。隻有懷中鮮血汩汩流淌將她衣物都浸透的牧颯,他慢慢閉上眼睛,像再也不會醒來了一樣。
龍兒捂住他的胸口想為他止血,卻怎麼也止不住。她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每一滴落下來的淚水都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