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颯身體康複得不錯,龍兒感到些許欣慰,可是眼睛深處的哀傷與不快卻是無法隱藏,牧颯看得到,可他偏要裝作看不到,這樣才會讓他真正相信龍兒與自己在一起仍像最初他來百裏府時一樣,他相信龍兒與他在練劍上的默契也能轉移到感情上來。
雖然龍兒日日都陪在牧颯身邊,可男女之間仍有不便之處。牧颯倒是不在意的,每每婢女進房服侍他換下衣物的時候龍兒都要出去等。
一次,婢女進房為他脫下衣物換藥和紗布,龍兒習慣性地起身要出去,牧颯便說,“龍兒不必出去,背對我即可。”
龍兒生氣地將婢女手中的新衣物一股腦丟到他身上,“你再胡說我便不再來看你了。”又是一副嘟著嘴的嬌俏摸樣,然後依然走了出去,身後傳來牧颯低低的笑聲,這才知道原來是逗她來著。
牧颯怕龍兒真的不再來看他,便也再沒有逗趣過她。
今日要將整套衣物換下,龍兒在門口等的時間較長,待婢女出來時手上已捧上了一疊牧颯換下的白色錦緞織就的精致衣服,沒什麼花紋,簡潔得也異常好看,尤其襯牧颯的眉眼。牧颯是很愛幹淨的人,況且現在每天都躺在床上,換下的衣物都特別幹淨,就像新的一樣。
於是,在那一堆幹淨潔白的衣物當中,露出一角的紅繩顯得格外鮮亮。眼尖的龍兒一下就叫住了走得不遠的婢女,疑惑、不解和驚詫充滿心間。她回頭看了看開著的房門,怕裏麵的牧颯聽到動靜,便自己走到了婢女身前。
伸手輕輕取出藏在衣間的紅繩,又喜又悲。這些天她一直在找,整個百裏宅都找遍了可就是不見這根紅繩的蹤影,原來……是牧颯拿著。
可是,牧颯為什麼要拿她的紅繩呢?她邊想邊將紅繩重新戴回手上。算了不想了,她搖了搖頭,長籲一口,幾天來擠壓在心中的陰鬱瞬間消散,仿佛看到這根紅繩再不好的心情也會變作對美好事物的隱隱期待。
牧颯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龍兒回來之後重新出現在她手腕上的紅繩,真紮他的眼睛。可是坐在一旁的龍兒並未提起此事……他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問,“龍兒,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對你來說很不好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有多不好?”龍兒反問。
“很不好。”
龍兒想,他應該是在說拿了這根紅繩的事情吧,這事雖然她也有些生氣,可是紅繩現在戴回來了,她不想提起,也不想責難他,他卻要主動提起,是知錯了麼?其實這事兒也沒有多嚴重,龍兒便笑著說,“你傷還沒好呢,胡思亂想什麼,你能做對我多不好的事情呀,我不會怪你的。”
牧颯突然笑得格外好看,甚至連窗外被風吹動飄下的一樹花瓣都像是為了映襯他的笑容一般。
“今日讓你看看我的字做消遣吧。”
龍兒看他這麼開心,便讓人將幾米之外的書案搬至他床前,提筆寫下‘牧颯’兩個字。龍兒雖從小性格活潑頑劣,卻也喜讀詩書愛好寫字。她的字有種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卻又不失大氣蒼勁的風範,真真是一手好字。
牧颯笑逐顏開,“龍兒寫的字,送我如何?”
“好啊。”龍兒爽快答應。
然後,她第一次見到牧颯笑得如此迷人,不帶棱角,完完全全的溫潤,猶似降臨大地的春風吹開了完全花朵。讓人忍不住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