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貓貓盯著我,冷冷的,原本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突然圓瞪,裏麵充滿了敵意。我知道它還記得我,無奈時過境遷,它已經很愛它的新主人了。它有意識的反抗著,拒絕回憶以及與回憶有關的一切,隻為不再回到原點,回到原來的生活,就像我,邁出的每一步都那麼的不願回頭。
我的貓,一隻有著古怪名字的貓貓,在我身邊時,我幾乎忘記了它,但當它一下子消失了,我又感到生活索然無味。我的心仿佛被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吸引著,世界也變得虛無,不真實起來。當它以一個新的身份出現時,我又是那麼不知所措,心中既坦然又不安。
“這是你的貓貓嗎?”我盡量平靜地問,“它看起來很喜歡你。”
公主裙一笑:“本來不是,但我想現在應該是了。”她就這麼走過去了,高傲的,冰冷的,沒再多看我一眼。畢竟在她眼裏,我僅是一個路人甲而已。她不可能知道,她懷裏的小貓是我的,至少曾經是我的,我叫它貓。然而,找到了又如何,它永遠都不會是原來的那隻“貓”了。是的,都過去了。
我追上了公主裙,拿出殘破的心形抱枕。當我打算把它塞給公主裙時,我感到眼淚在我的眼眶裏轉悠。我慌忙低下頭,驚訝地發現她手上拎著一袋子從超市買來的牛奶。我想這隻貓真的是變了。我慌忙把抱枕藏到背後。
當我抬起頭來,公主裙瞪大了眼睛望著我,不知我要幹什麼。
我隻好報以一笑,然後匆匆逃走,畢竟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再說些什麼。
到了下一個路口,我突然停了下來。我抱著抱枕看了好久,直到雨停了。最終,我還是歎了口氣,輕輕地把它放在了垃圾桶旁。是的,不是垃圾桶裏,應為我鼓不起勇氣。
然後,我沿著來路往回走。我看到一隻素色的蝴蝶,在風中掙紮了一下,又翩然飛走了。
時間偷偷流著,不說再見,不說曾經擁有過。我在試圖回憶一些東西,把舊時光追回來。追回一些,能夠跟曾經走失的老友一起分享。然而,我似乎是連老友也找不到了,又怎麼追得回那些流逝的時光呢。
是的,老友的離去,我很難過,但我也隻能投下一聲歎息。
又一次經過小公園,我走進去,男孩已經離去。
深夜裏,睡不著,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在路燈冰涼黯淡燈光下,寒風卷起了幹枯的葉子。葉子在空中打個旋,有惡狠狠地落下來,像和誰慪氣似的。窗緊閉著,可我還是感到涼颼颼的寒意從脖子後麵透出來。天又下起雨來,淒冷冷的路燈照著密密的雨腳,漸漸的,玻璃窗冰冷冰冷地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窗外已經看不清了。天地間似乎再沒什麼來阻擋這風雨,風雨聲雜亂著濺起粘稠而又疏狂的音調。
不知為何,白日裏的各種影像開始在我的腦海中盤旋。寂寞的古巷,各式的街道,公園的男孩,十字路口的公主裙……我突然憶起,忘記了去問荷蘭鼠的下落。轉念一想,問了又如何,男孩已經離去了。
我感到腳越來越冰涼,已經麻木了,我可以想象它被凍得毫無血色的蒼白。我翻了個身,把被子裹得更緊些,卻隻感到更多的冷滲到骨縫裏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意識開始模糊……
當我再次醒來,走出了家門,一個旅人和他碩大的行李並肩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他衣衫襤褸的樣子,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他眉頭緊鎖著,眼睛仿佛沒有交點地看著遠方,似乎在等著什麼,又似乎不是。等到我走下台階,他突然跌跌撞撞地衝到我麵前:“丫頭,你的貓找到了麼?”我正欲回答,他返身拎起行李就走,走出幾步,他回過頭,臉上是輕鬆釋然的微笑:“你不用告訴我,我等了一夜,隻是想問你這麼一句。”
也許,我們曾經有過萍水相逢的緣分,但我又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也許他隻是在這千變萬化的城市裏迷了路,把我當作了別人;也許,他對每一個他認為有緣的人都說這樣的話……我實在是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既然如此,怎麼樣都好,但是,讓我感到好笑的是,我什麼時候養過貓啊。
我感到無趣,又回到屋裏。桌子上坐了一個不客氣的小家夥,在大嚼特嚼我的餅幹。“喂,荷蘭鼠,你真不自覺!去吃自己的餅幹!”我大喝一聲。
它抬起頭撒嬌似地望著我,讓我感到似曾相識,卻又有那麼一絲酸楚從心底泛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