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修媛原本是打算去向容貴妃投誠的。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選擇呢,她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被景泰帝捧在手心裏寵愛的孫燕淩了。往常她求見皇上,皇上從未將她拒之門外。可是來馨苑的前後,皇上就像忘了她這個人一般,她三番五次的尋了由頭,端著自己熬得湯巴巴的去求見。卻連皇上身邊的辛農大太監都沒見著,每次都隻有半大的小太監過來傳話。
“娘娘,您還是請回吧。皇上正忙於政務,此刻不見後妃。”
話說的客客氣氣的,她卻聽出了別的意味。政務,當初寵她的時候,就不忙於政務了?恨不能日日宿在芙蓉殿,就連下了早朝還要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陪著她一同用早膳。
昔日的情意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淩修媛十分的不甘心,卻又十分的不解。在她看來,她從未做過忤逆皇上的事,隻是這幾個月未曾服侍而已。皇上總有一天會念著她的好,沒道理就這麼厭棄了吧! ?
所以,她還有拚的想法。就連容貴妃,都有將她收為己用,再次複寵的盤算。
隻有皇後看的明白。當密信報來,說是容貴妃有意拉攏淩修媛。她冷笑了兩聲,對著安思嘲笑:“這真是可笑極了。孫燕淩愚不可及,徐敏容也糊塗了?哈哈!”
安思有點不解:“娘娘,就憑您說淩修媛經常遷怒開罪宮人。私刑打死了,從湖裏將屍首沉了。這麼條罪狀,聖上就再不會寵她了?”
皇後細細的瞧著手腕上新得的瑪瑙串子,紅色瑪瑙珠子上有淡淡的光暈流轉,這猩紅極和她的喜好。她篤定的點點頭:“皇上可是位明君,怎麼會喜好那樣草菅人命的妖妃呢?你說說,就算皇上把她這罪過揭過去了,要是民間知道了皇帝寵著這樣的妖妃,該是多麼的民怨沸騰啊!”
她禁不住嘴角都勾了起來,徐敏容喜歡,就讓她搶去得了。她要看看,這兩個女人,能做出什麼幺蛾子來。
就當淩修媛決意投誠的前一刻,她改了主意。叫住了那個派去向容貴妃請安的宮女芙珍。
她收到了一封密信。
這封密信十分的隱秘,隱秘到絕不是後宮女人們的心計所能比擬。
傳密信的人是她宮裏負責倒夜香抬便盆的一個老宮女,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身姿,耳朵還有些背。平日裏做的都是最醃臢低賤的活計,吃的是芙蓉殿最下等的飯食,連小宮女小太監都不會拿正眼去瞧她。
實在沒人能想到,這麼個大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宮女,竟然也會是別人的暗線。
這個別人,正是景泰帝楊熠的親弟弟,稷王楊朔!
淩修媛展開那封密信,眼神由錯愕到驚詫,最後,是有些絕望的自暴自棄了。
那個年邁的老宮女在她麵前突然直起了佝僂的身子,原本渾濁的眼睛也變得分外的明亮。老宮女一把捉過那封密信,毫不猶豫的塞進了自己的嘴了,在淩修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吞下了肚。
她身手如此矯健,分明還是個練家子。
“你···你···這···”淩修媛顯然還未徹底反應過來,也不自稱本宮了,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和,你主子和我父親什麼關係?”
老宮女咧開嘴笑,露出兩顆殘缺不全的門牙:“娘娘,主子說了。你父親這些年可沒少打著國丈爺的招牌做壞事啊。橫行霸道、為禍鄉裏、侵占良田,這些也就罷了。你兄長強占良家婦女為妾,人家的夫君氣不過,四處奔走,到處告狀。你父親不但不深明大義,斥責兒子,將那女子送回去。反倒雇了兩個無賴,將那男子活活的打死。那男子也是當地的大姓,百姓們氣不過,聯名寫了告狀信,告發你父親。這事啊,是我主子全盤壓著的,言官不知道,聖上也不知情。您說說,如果這消息傳到聖上耳朵裏,會治你父親和兄長一個什麼罪呢?”
淩修媛癱坐下來,雙眼發直。這幾天景泰帝寵她,她的確是為娘家長了不少誌氣。她想著,什麼富貴榮華都該讓娘家人享受享受的,卻沒想,她這樣張揚跋扈的性子,早就埋下了禍端。
“娘娘?”老宮女見淩修媛呆坐著說不出話來,又咧嘴笑笑:“你在宮中也有些日子,自然知道我們家主子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
是啊,淩修媛很清楚,稷王在皇族的身份和一般的王爺不同。據說,前朝時,天朗帝一度欲改弦更張,改立幼子稷王為太子。就算是當今聖上登基以後,稷王也是絲毫未曾收斂。不僅在朝堂上十分強勢,連政王都要遜色他幾分。而且,做事從來是我行我素,隨心所欲。回回宮宴,排場擺的比皇上都大。淩修媛覺著他這樣的人真是不知好歹,太過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