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笙(1 / 2)

這段時日,無憂都呆在府裏,未曾出去,宮裏來人的時候,她正在書房召裴清問話。

無憂端坐在書案前,右手中指屈起,一下一下的敲在案上,麵色沉靜,雙眼直直的盯著眼前俯首躬立的裴清:“裴總管,你跟著本宮多久了?”

不等裴清回話,又道:“有十二載了吧?裴俊成婚時,本宮還未道過賀呢~”

裴清心下一凜,額上已冒了汗,他自幼侍奉襄平,自是知曉她那睚眥必報的性子,自從襄平於半個月前暈倒之後,就似變了個人,今日無事召他前來,恐有事端。想到此,心下愈發不安。

“奴才不敢--”

“不敢?本宮看你敢的事不少啊--”無憂端起茶盞,輕瞥一眼已然跪在下首的裴清。

裴清戰戰兢兢的跪在下首,額上不斷冒出細汗,眼神慌亂:“奴才--奴才--”

“行了。”無憂放下手中的茶盞:“你跟了本宮十二載,本宮也不願為難你,你隻肖記得一件事,既已跟了本宮,這主子麼,隻得有一個。”

裴清點頭稱諾。無憂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日後,府裏的事,你仔細打點,不必都拿來問我。還有,把北苑那群人給本宮攆出去,今後但凡再有送進來的,都給本宮閹了,原原本本的送回去。”

“那四小姐?”裴清想起無憂對東苑那位主子模棱兩可的態度,腦門都發了緊。

“今後四小姐就是你們的主子,一向吃穿用度都比著本宮的來,再有克扣的,必不輕饒。”

裴清稱諾,正要告退,無憂幾句喊住了他:“先不忙走,宮裏來的人,你給打發了,今後一月,本宮閉門謝客,包括宮裏來人。”

“再有幾年,本宮也該遷去永州封邑,期間,你若做得好了,就跟著本宮過去,你家人本宮自會在封邑安排妥當,必使你享三世富貴。若是做得不好,哪裏來的就哪裏去,可曉得了?”最後一句已帶了威脅,跟著本宮,有肉吃,不跟,連湯也喝不上,興許還要搭了家人的性命,裴清再是糊塗,也是明白,更何況他本就是一個伶俐的人。

無憂見裴清應了,擺擺手讓他去了,自個則是往歸雲居去了,四小姐幾天前就已經搬進去了,府裏的下人倒是勤快的很,從無憂下了令至昨日也不過兩三日的時間,歸雲居就修繕了好了,這幾日無憂也不知怎麼麵對四小姐,幹脆也不去寢院休息了,直接歇在書齋了。

可這人總歸還是要見的,嫌隙還在,總不能就這麼僵著。想著,人已到了歸雲居,邁過大門,揮手阻了眾人的行禮:“四小姐如何了?”

蘇劇跟在無憂的後麵,俯首答:“主子已無大礙,趙先生已診過脈,又寫了調養的方子,說是服個兩三日以往的舊疾就可全好了。”

“嗯,你下去吧。”無憂推開門,隻一眼就看躺在窗下榻上閉目休息的人兒,擺擺手讓旁邊立著的霞兒下去候著,自己抬腳往榻邊走去。

等靠近了,才不知要怎麼開頭,到底是無憂傷了人家,有些話,便也沒有底氣說了,雖說芯不是那個芯了,誰又能知道這副軀體下藏著的是另一個人呢,在別人看來,依舊是襄平公主,並無任何不同。

躊躇了許久,直到榻上的人兒悠悠轉醒,無憂還未想好說辭。

醒來的人兒到底沒有說話,隻瞄了一眼,便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連個眼神都沒有給。無憂抽了抽嘴角,不應該這樣啊,看到仇人不應恨之入骨麼?

斟酌許久,無憂才開口道:“你可好點?可有不適?”沒動靜...

“你入府已久,我還未知曉你名姓?”還是沒動靜。

無憂右手握拳,放置唇邊,假意的咳了咳:“聽霞兒說,你在找王博的手書?”

王博,前朝遺賢,愛丘山,有猛誌,不同流俗,且醫術十分了得,救治百姓無數。新朝初建,需要些文人雅士來貼金,高祖欲辟他做官,奈何此人死腦筋,寧死不做新朝官,高祖一怒之下,下詔誅殺,還將他所著之書燒了個幹淨。

他為人倔強,那不畏強權,灑脫自然,救死扶傷的名聲卻名垂青史,那些膾炙人口的詩篇,記載了許多病症詳解的醫書都被付之一炬,使多少人扼腕歎息。如今已過去百餘年,無憂竟還能搜羅到他的手書,實不能不讓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