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日,無憂都未曾出現過,若不是有下人陸陸續續的將書齋的書和她的衣物挪到歸元居,落笙當真以為無憂是消失了。人雖然沒出現,這一向的用度倒是從未差過,與她當初在枕霞院的待遇當是不可同日而語。
自那日無憂說將書齋裏的書全部挪至歸元居,便來了幾個匠人,將落笙寢院與隔壁的共三間的屋子打通,重新將歸元居裝飾了一遍,三間屋子以珠簾隔斷,那打通的兩間房裝飾極其簡單,最裏的一間屋子,靠牆的兩麵都裝了書架,書架上麵一排排的皆是無憂花了大力氣搜羅來的古書,琴棋書畫、醫學典籍、遊記雜論應有盡有,當地放一張書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靠窗的東側置著臥榻,地板上也盡鋪了青竹圖案的波斯地毯。
等裝飾完畢,當真讓落笙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問了霞兒才知道這些都是按照殿下的意思改的,她稍稍有些動容,那日她說的話,果真不似作假。
傍晚,金色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灑在書房東側的臥榻上,已到了夏末,傍晚比之白日要陰冷許多,一襲風吹來,落笙打了個寒顫,繼而輕咳幾聲,一旁侍著的霞兒一見,連忙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了落笙身上:“小姐,還是奴婢去請趙先生來瞧瞧?”
落笙合上書卷:“不了,不是什麼嚴重的病。”
落笙透過窗,望向遠處,眼底一片空落,忽然想起,某人似乎很久沒出現在她麵前了。她目光有些渙散,想起那日無憂對她說的話,她有點疑惑,一個人的變化真的會這麼大麼?落笙有點萎頓,若是問她怨不怨,那自是怨的。但在她的心底還是有著一絲的感激,若不是無憂,她現下恐怕還在將軍府裏。
她迷茫,不解,還有著些許的矛盾,她看不透無憂,也看不透自己了。
門上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落笙一怔,收回思緒,吩咐霞兒去開門,自己則下了榻,掀過珠簾,往臥房去了。
片刻後,霞兒就闔上門,到了立在窗前的小姐麵前,隻手上多了個裝飾精巧的盒子。
“方才是何人?”
霞兒將手中的盒子交予落笙手中,低聲道:“是蘇劇,這是殿下吩咐蘇劇送來的,說是有祛寒的功效,讓小姐隨身攜帶。”
落笙接過,隨手打開,隻見盒中竟是一塊蟠龍血玉,她怔了怔,麵上看不清是喜是悲。
她,想要做什麼?落笙薄唇輕抿,微歪著頭,看向血玉的眸子帶了一絲困惑。
“殿下還說讓小姐寬心,切莫亂想,說是晚間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解釋。”
霞兒說完這些,還有些奇怪,殿下莫不是又惹到小姐了?想想殿下也真是可憐,自從上次殿下受傷蘇醒之後就似變了個人,對小姐倒是一次比一比好,隻是小姐卻絲毫不領情,幾乎每一次殿下都是笑嗬嗬的來,苦哈哈的走,如此這番,倒是讓她這自小侍奉在落笙身側的人也摸不清她的想法了。
“殿下呢?”
“奴婢不知。”
“罷了,你自去歇了吧,這裏不需要人。”
霞兒卻是不動,嘴唇蠕動了幾下,似有話說,落笙抬眼望向霞兒,她有些奇怪,麵上帶了詢問之色:“怎麼了?”
霞兒這才開口:“殿下吩咐了,說是要奴婢貼身照料,若是小姐有絲毫不適,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落笙先是一愣,隨後便了然了。她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久未蒙麵的笑意:“無礙,我自會說與殿下,若是有吩咐會叫你的,下去吧。”
霞兒這才依言下去候著。
落笙將蟠龍血玉放置手心,果然有絲絲暖意從手心傳至全身。右手緩緩攥起,似要將血玉融進她的身體。她抬起頭,望向天邊的餘暉,昏暗無光的眸子竟漸漸盈滿波光,如一琉璃,似一片海,熠熠生光。
夏末的清風透過大開的窗戶湧進屋內,而落笙卻是沒感覺到絲毫的涼意,或是手中的蟠龍血玉的緣由,也或是因某人暖了她的心。
皇宮,上書房
文帝齊燁端坐於龍椅上,麵前的龍案上堆滿了各部呈上來的折子。他手執朱筆,不時翻動折子細細的批閱,絲毫不理會案下侯著的襄平公主。
齊無憂微低著頭,麵上是一派雲淡風輕,心下卻在細細思量。
許久之後,齊燁才放下手中朱筆,抬起頭看向他這膽大包天的胞妹。
“襄平,你膽子倒是挺大麼?”
無憂撇了撇嘴,心裏雖是不以為意,但是麵上,卻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無憂臉上訕笑:“這不是仰仗皇兄麼?不大,不大。”
齊燁挑眉,似笑非笑的盯著無憂,好半晌才悠悠的開口:“不知這忠武將軍府的四小姐才情容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