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告別李揚後,與金環等人當天下午就回到了李各莊。解放後的農村,雖然街道還是那樣的坑窪不平、彎七扭八,民宅還是那樣的破敗不堪,但村東的大槐樹卻更加茂盛了,好像樹冠又擴展了一大圈兒。張帆走到大槐樹下站住了腳,仰望碩大的樹冠密密實實,遮擋了一大片天,粗糙的樹幹曆經了風雨的衝刷更加粗壯挺拔。她來到樹前,像見到親人似的與之貼的很近很近,感慨地撫摸著樹幹,眼圈紅了。石柱上前一步說道:“張帆姐,咱們與大槐樹的感情外人很難理解,她就像個老人,看著咱們一步步成長,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成長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我們也是一樣,每每路過這裏,都會以崇敬的眼神看它兩眼,它是我們這輩子的保護神,是我們李各莊的鎮村之寶,我們要好好地愛護好它。”
“這不是張帆嗎?”鄰居何大娘拄著拐杖如履蹣跚地從地裏走來。
張帆循聲望去,驚喜地叫道:“何娘,天都兒黑了您老這是到哪去了?”
“我那個倒黴孫子不知道學習,整天兒傻鬧,該吃晚飯了也不知道野哪去了,剛才到地裏轉一圈沒找到,我想在槐樹底下等著你,看他回來不回來。再有,過會兒他爸媽下地回來看不見兒子又該埋怨我了。”
張帆扶著大娘左看右看後說道:“你老的身體還挺硬朗,就坐在這塊大石頭上等他吧。”
“不行了,今年已經過八了,到了我這歲數給小人兒幹不了什麼了,想當年……哎,不說了,對了,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我是到京城開會來的,在家裏待不了幾天就得走。”
“看到你爸媽了嗎?”
“還沒,我也是剛下車。”
“張哥和張嫂有你這個閨女可自豪了,我們這些老哥老姐們羨慕死了,閑著咱娘兒倆再嘮,趕緊回家吧。”大娘推了張帆一下坐在了大石頭上。
還是原來的柴門,還是那個悅耳的門鈴,在漆黑的夜晚,張家正房東屋散發出微弱的燈光,張帆遲疑了一下,自言自語念咕了一句:老兩口還沒睡呢,給他們一個驚喜,老爸老媽非樂壞嘍。然後她伸手握住門鈴晃動了三聲,屋裏沒有反應,她心裏一緊,馬上推開柴門徑直朝屋裏走去。撩開門簾兒,看到爸媽無言地盤坐在炕上,麵對著炕桌上的煤油燈咀嚼著黑乎乎的饃饃,張帆的突然進來,著實把老兩口下了一跳。
“這是誰呀,進來也不晃動門鈴。”爸爸問了一句。
“爸、媽,閨女回來了。”
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媽媽撂下筷子,直勾勾地看著張帆,疑惑地問道:“是我閨女張帆嗎?”
張帆見狀馬上放下行李上前一步扶住要下炕的媽媽:“沒錯,是您的閨女張帆回來了。你別下炕,我脫鞋上去挨著您坐,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飯。”說完她脫下布鞋,緊緊地挨著媽媽坐了下來。
“你這死丫頭,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好讓我們兩口子有個準備呀。”爸爸埋怨了閨女一句。
“閨女回家你們兩口子有什麼可準備的,隻要爸媽身體好好的就是為閨女做的最好的準備,是不是老媽。”張帆說完摟著媽媽一個勁兒地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