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桐垂著頭,咬著嘴角,丁伊伊隻能看到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以及弧度柔和的側麵輪廓。她輕輕吟了一聲,等待羽桐說出後麵的話。
“伊伊姐,你剛說帶我去玩,這句話算數麼?”就在丁伊伊打量她的時候,羽桐倏地抬頭,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與丁伊伊直直撞個正著,這叫前刻還悄悄窺探她的丁伊伊一時間慌了神的紅了臉。
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丁伊伊不太自然的回話,“當然了,我怎麼會騙小桐呢,到時無論你要去哪裏,我都帶你去。”
是錯覺嗎?視線剛才那倉促的碰撞間她覺得小桐眼底蘊藏著些許她看不明的光芒,似乎她在計劃著什麼。
果然,就在丁伊伊如此想完之後,羽桐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丁伊伊不明所以,隻見小桐拉開房間的門,朝外仔細張望片刻,關上門,一步步,朝丁伊伊笑得詭異的走回來。
禁不住,丁伊伊全身打起寒顫,這小丫頭有陰謀。
“伊伊姐,咱們別等到以後了,現在你就帶我出去可以麼?”
“……”
丁伊伊僵硬著表情,除了滿臉錯愕之外,還有的感覺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好不好嘛,伊伊姐,你就答應我。”拉起她手,小桐搖晃著撒起嬌來。
“小桐,你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外出的,再說凡逸也不準。”
“可是不有你嗎,我才不信如果我真出了事伊伊姐會不管我。”羽桐那枚純真的臉蛋映入丁伊伊的眼,那樣的哀求,那樣的渴望,那樣的,令人心生不舍。
就一起逛逛街,聊聊天,應該沒有大礙的,畢竟並不耗費體力。之前是凡逸的嗬護過於緊致了些,所以才會給小桐以被關進籠子的寂寥感和悵惘。其實,這樣壓抑的心情對她的身體也不好呀。但也知道凡逸對這個妹妹是多麼寶貝,若帶小桐出去被他知道了自己少不了一翻念叨。
怎麼辦?丁伊伊左右想想,實在犯難。
“伊伊姐,”羽桐嗲喚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人心尖都軟了下來,“好不好,求求你帶我出去,明天你就和逸哥哥結婚了,到時你們倆哪裏還有時間顧得上我,想想我連說話也找不到人,偌大的宅院恐怕又得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困在這裏。”
“不會的小桐,我會來陪你。”
“既然這樣你現在就陪我, 陪我一起出去。”
丁伊伊傻了眼,蹙起眉尖為難很久,最後經不住羽桐軟軟的哀求,做了一件令她一輩子後悔的事。
支開傭人和“川田會”的看護,丁伊伊拉著羽桐的手,兩人翻牆越出羽桐所謂的“鳥籠”。
不過兩人不能在外麵滯留太長的時間,畢竟她們是偷溜出來的,丁伊伊看看手表,心裏默默算著什麼時候會被“活捉”回去。
當然,既然出來了就要最大限度的滿足小桐,所以兩人坐進出租,丁伊伊開口便問,“想去哪裏?我們可不能在外麵逗留太久。”
羽桐咬唇想了想,“我想回老宅看看。”
“老宅?”
結果丁伊伊要崩潰了,心裏直嘀咕上了這丫頭的當!
原來羽桐所說的老宅即是她從小生長的家,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老宅的位置在距東京市內最偏僻的地方,而且,最最重點的是那個地方屬於龍蛇混雜的群聚之地。
兩個小時之後,下了車,看到天邊那團火紅的夕陽,再看著一片朦朧霞光罩著的錯落低矮的貧民屋,丁伊伊後悔得直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羽桐完全沒有在意丁伊伊那份衝動之後的追悔,她陷在自己的回憶裏,慢慢的,尋找當年一家人居住的小屋。
“小桐,時間不早了,既然你已經看過,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跟著羽桐,兩人迂迂回回穿梭在狹小的甬道裏已經有好長的時間。
丁伊伊抬頭,先前還能看見的夕光已經湮沒在厚厚的雲層後,隻隱約有微弱的光暈氤氳而出,天,已經暗下來了。
“伊伊姐,我好不容易回一次,你就讓我多看兩眼吧。這個地方過些日子要拆了,到時我就真的什麼回憶都沒了。”
聽她這麼一說,丁伊伊禁不住的又心軟下來,是啊,她看報紙了,這裏再過不久會被政府拆來新建煉油廠,這對從小就認為自己是寄養在別人家的小桐來說,真的算是個壞消息了。
想到這一層,丁伊伊又隻好由著她,往更深的巷道去。
不過沿路拐角口和過道上,三五男人成群,他們有的抽著煙,一閃一閃的星火在幽昧的巷道內透著陰森的紅,像野獸的眼睛。鼻尖,那渾濁醺人的煙味逼得丁伊伊很想吐。巷道內腐臭發黴的氣味加上男人身上傳來的惡臭 ,丁伊伊蒙住鼻子,拉過羽桐的手,“小桐,我們走,凡逸不會高興我帶你到這裏來。”
可向來乖巧的羽桐一反常態,她掙開丁伊伊手腕,轉身,幽暗中衝她搖頭,“不,伊伊姐,我不走,這是我出生的地方,就算它再髒再臭也有我的回憶。伊伊姐,你看……”
指著右下方一條甬道,羽桐的手臂在夜色下更是觸目驚心的纖細,衣袖,空蕩蕩掛在臂上,這令丁伊伊想到一個詞:瘦骨伶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