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的患者16年後還能蘇醒過來,伊伊小姐目前隻是暫時性的沉睡。”
對植物人的概念有個基本了解,簡季珞和凡逸站在原處久久不說話,曾經偉岸挺拔的身軀也在頃刻間頹然彎曲。那種尖細磅礴的疼意迅速席卷全身,纏繞、盤旋、捆綁,緊緊勒住神經末梢,疼得他們幾欲窒息。
兩名醫生見主子沉痛的神色,默契的打個眼色,悄悄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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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ICU病房外,透過寬大的玻璃窗,心疼的看著插滿各種軟管的丁伊伊,兩個男人嘴角緊繃,神情如同沙漠裏的廢墟,一片無助的淒涼。
“伊伊是回來找你的。”
眸子悲憂的嵌在丁伊伊身上,凡逸淺淺出聲,那聲音被白熾燈壓得很低很低,似乎如同聲音的主人一般,失去生命力的下沉。
簡季珞不答話,曾經燦若星辰的邃瞳如今卻是暗淡無光。
“如果伊伊再也醒不過來,這樣的她你還會照顧一生嗎?告訴我,我要聽你實話。”
“會”,簡季珞堅定的聲音穩如泰山,聽不出絲毫動搖或是虛偽的應承。“我曾經說過,我簡季珞的妻子隻能是她一人,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也無論是誰,休想動搖我對她的承諾。”
況且,他的伊伊會醒來的,他相信她一定能醒來。
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他會等,他會用一生的時間等伊伊醒過來。就算白發蒼蒼,就算滿臉皺紋,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慶幸上天給他機會陪伴伊伊,也感謝上天讓伊伊陪伴自己,與子偕老,終不離棄。
而聽到如此鄭重又鏗鏘的答案,凡逸眸色又是一暗,沉若深潭。
將目光再次落到小人上,凡逸微微失神,許久後薄唇才又挑啟道,“我可以把伊伊交給你,但是我有條件。”
簡季珞偏頭,欣喜的目光中沉澱著感激,也有對他條件的疑惑,“什麼?”
“無論伊伊什麼樣,隻要我想,你必須如實告訴我伊伊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心口的石頭落了地,簡季珞釋然作答,“沒問題。”
凡逸淡淡勾起嘴角,伸手拍拍他的肩,眷戀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丁伊伊,轉身,走在狹長寂靜的走廊上。
“噯……”
簡季珞喚了一聲。
凡逸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
“謝謝!”
身後傳來簡季珞真摯的感謝。斂目,凡逸苦澀的翹起嘴角,再開眼時,他揚揚手臂,徑自往前。
時間過去兩個月,丁伊伊的病情完全穩定,眾人也才從最初的恐懼,到後來的擔憂,最後慢慢變成無奈的接受。在桂嬸看來,雪姨是徹底消失,但隻有簡季珞清楚,此時的雪姨正被關在日本某個角落,過得如何,他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痛苦至極。
桂嬸碎碎叨叨,在病房裏一個勁的說著陳伯昨天把剛買回的錦鯉喂得撐死了,又說是別墅裏的木棉樹葉快掉光了。
簡季珞坐在旁邊,噙笑著撫摸丁伊伊短翹的頭發,俯低身子,貼近丁伊伊耳殼,輕柔憐愛的說,“聽到了嗎伊伊,陳伯又做錯事了,快點醒來吧,醒來後回家和桂嬸一起教訓他。”
“對啊,小姐,明天你一定要醒過來哦,不然沒有你在,陳伯那家夥不知還會犯多少糊塗。”桂嬸也靠近,兩鬢發絲比起幾月前更是斑白了一片。
嘴角牽出一記微笑,簡季珞握起丁伊伊的手,貼近嘴唇柔柔一吻,“伊伊,我們都想你醒過來,凡逸也是。答應我,明天醒來,好麼?”
丁伊伊插著氧氣管,長睫如兩簾扇葉彎彎的覆在下眼瞼,臉上肌膚微微鬆弛,那細紅微小的血管,透過幾近透明的膚色,令人心疼的,顯現出來。
日子一頁一頁翻過,再一樹花開之時,歲月已經蒼老了五個年輪。
“伊伊,快點起來。”
簡季珞一邊對著落地鏡穿整襯衣,一邊從鏡子裏瞧著平躺的人。見她久不回應,簡季珞淺淺歎氣,“乖,聽話,別耍賴,我可不會過去再上你當。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要人哄呢?乖乖的,快點換衣服。”
左手扣著右腕上的精美木紋紐扣,突然發現紐扣有些鬆動,簡季珞垂眸看了一眼,蹙起眉尖,微微懊惱,“伊伊,待會兒回來幫我把這紐扣釘一下,有些鬆。”
可人依舊紋絲不動,回應他的除了滿室的靜,剩下就是漫漫歲月的悲涼。
放低手腕,簡季珞溺愛的勾起嘴角,他狹眸噙笑,完美無瑕的俊臉沐浴在從窗外浸進來的陽光裏。
“好吧好吧,真是敗給你了,你再多睡會兒,不過等下就要醒來哦。”
說著,簡季珞再次拉開衣櫃,他的目光從右至左遊過,指尖也伸進去在整齊排列的衣裙上停停走走,最後,“就這件吧。”
拿出一條白底粉色碎花的連身裙,簡季珞一步步走回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