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蔡太師秘密帶著聖上北上,且說童貫帶著樞密院的一幫子人算是終於在汴京城裏獨攬了大權,但就眼下這等淒慘境況,即便是手握生殺大權,那心裏也依舊忐忑難安。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綠林軍的板上魚肉。
童貫帶了一幫子樞密院的心腹和城中的武將都登上西城樓來,放眼望去,遠處星火點點的,那是綠林軍的營寨。童貫一言不發地看著,不禁歎了口氣。
“太尉,夜裏寒氣重,您還要多報重身子啊。”王定說道。
童貫兩眼發木地仰頭看著那輪明月,轉身帶了眾人進城樓裏來商議攻防之計。在眾將中,童貫一眼便看到了綁著繃帶的索超,將他招到身前問道:“聽聞你中箭負傷,如何也上城頭來了。”
索超稟告道:“太尉,如今汴梁危如累卵,破在但夕,倘或失陷,河北縣郡又如何抵擋?每每想到太尉大人與眾位將軍拚死為朝廷效力,末將如何能在病榻上安臥,雖然提不得兵刃,但好歹腦袋還在,隻要末將尚有一口氣在,就能在城上指揮駐防,哪怕連左手也廢了,末將的肉身也能擋在前麵,助太尉和諸位將領發兵剿賊!”
“好——!”蔡京讚道:“若是人人都如卿之所想,那還何愁綠林兵馬不敗!”
童貫聽了索超這番言辭,頓覺有效死命者,就還有些希望,不禁覺得精神大振。隨即帶了樞密院官到城樓裏分主次坐定,商議軍情重事。
童貫坐在上麵看著下麵安靜的眾將,問道:“如今將使何計策,用何良將,可退賊兵,以保城郭安危?”說罷,眾將互相廝覷,各有懼色。
隻見那步軍太尉背後走出一人,乃是衙門防禦保義使,姓宣,名讚,掌管兵馬。此人生得麵如鍋底,鼻孔朝天,卷發赤須,彪形八尺,使口鋼刀,武藝出眾,先前曾在王府曾做郡馬,人呼為“醜郡馬”,因為靠著連珠箭贏了番將,邵王愛他武藝,招做女婿,誰想郡主嫌他醜陋,懷恨而亡,因此一直不得重用,隻做得個兵馬保護使。
童貫是阿諛諂妄之徒,本與他難以共處,也因為他醜陋,時時有嫌棄之心,可眼下卻不得不忍住,笑臉看著他。那宣讚出班來稟太尉說道:“眼下各地兵馬快到,隻是城中缺乏良將,恰好小將當初在鄉中,有個相識,是個將才!此人乃是漢末三分義勇武安王嫡派子孫,姓關,名勝,長得模樣與關雲長相似,也使一口青龍偃月刀,武藝也十分了得,因此人稱他為‘大刀關勝’,如今官至蒲東巡檢,屈在下撩。此人幼讀兵書,深通武藝,有萬夫不當之勇,若以禮幣請他,拜為上將,末將看來卻可成為太尉左右臂膀,為我汴京獨擋一麵,殄滅狂徒,保國安民。還望太尉早做斷決,乞取鈞旨。”
蔡京聽罷大喜,就差宣讚為使,賦予他文書鞍馬,連夜星火前往蒲東禮請關勝赴京帶兵救國。當晚,宣讚借著綠林軍休整的時候,領了文書,上馬進發,帶著三四個從人,悄悄就走,一夜狂奔三百裏,次日天明,便來到蒲東巡檢司前下馬。當日關勝正和郝思文在衙內論說當今戰事,聞說東京有使至此,兩人都吃了一驚。關勝忙與郝思文出來迎接,各施禮罷,請到廳上坐了。
關勝見宣讚全副披掛軟甲,麵帶急色,便急切地問道:“故人許久不見,今日綠林軍不正在攻打京都麼,你不保駕,如何逃到此處,莫非……”
“休要胡言。”宣讚心急地回複道:“汴京城池堅固,有雄師百萬,豈是那些綠林賊匪可以說破就破的,是我宣某在太尉麵前一力保舉兄長有安邦定國之策,降兵斬將之才,如今特奉太尉鈞命,調用你前往汴京帶兵退敵。兄長休要遲疑,趕緊收拾赴京,十萬火急,耽擱不起。”
關勝聽了大喜,拉過身旁的郝思文與宣讚說道:“這個兄弟,姓郝,名思文,是我拜義的兄弟。當初他母親夢井木犴投胎,因而有孕,後生此人,因此,人人都喚他做井木犴。這兄弟,十八般武藝無有不能,可惜至今屈沉在此,隻今同去協力報國,有何不可?”
宣讚喜諾,當下催請立刻起程。當下關勝分付老小,一同郝思文,帶著親隨護衛幾十個人,收拾刀馬盔甲行李,跟隨宣讚,立刻起程,從宣讚前來到走,前前後後也不過是一個多時辰的光景。當日一路狂奔,午後便來到東京汴梁,逕投太師府前下馬。門吏轉報,蔡太師得知,傳令喚他進來。宣讚引關勝,郝思文直到節堂。拜見已罷,立在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