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一把一把的灑到鮮花上,漸漸的把鮮豔的色彩完全覆蓋,直到形成一個大大的土堆。華洛斯和穀雨用手掌盡量的把墳丘拍實,然後把周圍的雜草盡量清除。最後穀雨繞著它一連放起三個火魔法防禦圈,讓灼熱的火焰把這裏的地燒泥磚,這樣來年的野草就不能侵擾到他們。
這裏甚至連一塊木板都沒有,他們無法再多做一塊碑。不過想想也算了,即使有那碑上又刻些什麼呢?華洛斯和穀雨知道他們兩說的話哈吉與佳培都不喜歡聽,為什麼要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裏還跟他們慪氣呢。不如就這樣讓他們安靜的走吧。
秋天的風原來會這樣幹澀,吹到眼睛裏就立刻讓人覺得發酸。那不聽話的眼淚一個勁的在裏邊打滾,一下子就讓眼睛發熱,再一眨巴它就流了出來。華洛斯立刻低下頭側轉身去,咬起了牙關忍住。這似乎沒什麼很大的理由,或者就是不想讓他們看到吧。
天空終於有雲彩飄過,從遙遠的地方匆匆趕來。它們有那麼多的形狀,潔白而溫柔。紗娜抬起頭來望向它們,緩緩的對著那些雲朵展開雙臂,笑容,為踏上旅途的新人祝福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那淡蘭色的雙眸放射出動人的光彩,她深情的呼喚:“你們看啦!那是上天派來迎接他們的儀仗,你們看那裏有多美……佳培,我親愛的佳培在那裏一定會過的很幸福,哈吉會很愛她,就象在他生前時候一樣……”淚如泉水般淌下,純潔美好的心願落到地上,瞬間就被泥土吸幹。他們會收到的,他們此刻一定在聆聽著朋友、兄弟、愛人的心聲。
華洛斯不禁抬起頭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是啊!那雲真的比往日更雪白更美麗。它們真的跟往日不同。
“安心去吧,在那裏好好的生活,不要虧待佳培,否則等我們哪一天在那裏見麵的時候,我決饒不了你小子!”
華洛斯的眼圈又紅了,他忍不住抬手去擦,就在袖子跟眼睛接觸的一刹那就把那浸濕。他把手臂一直停在那,好象想用胳膊把眼睛堵住,最好挪開時就已經恢複原狀,這樣他們就不會發現。其實這已經不重要,紗娜和穀雨都已經哭出聲來,眼睛早就通紅。
太陽升起更高時他們已經踏著草叢向東威廉王國的邊境方向前進。逝者逝已,活著的人還要繼續他們的生活,他們必須要去麵對那些困難,去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難道喬伊斯家族的榮譽就那麼重要?難道那個榮譽就真的大到淩駕於他們這些人的生命之上?華洛斯不知道,也不想去做這些無謂的思考。
假如有一天,這個榮譽必須要用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的性命去維護呢?那位喬伊斯.卡隆.奧茨伯爵又會作怎樣的決定?恐怕這不會有人去回答,隻當是一個幼稚可笑的假設罷了。也許隻有那時侯才能證明維護這個榮譽是否值得。
華洛斯和穀雨不得不輪流背著紗娜。昨晚急急忙忙從房間裏出來,到現在紗娜還是光著雙腳。華洛斯的外套已經破破爛爛,以前那件皮甲現在隻剩下一隻左臂的護手是好的,另一隻毀在喪屍手裏。到現在右手臂雖然已經不再麻木,可那傷口還往外流血。
幸好那一下子是順著摳下去的,要是橫抓的話整個上部肌肉怕是早已經全斷掉,那手也就費了。穀雨把自己的給她穿上,雖然大了點可也總算能幫她遮擋。他們需要盡快趕到最近的村莊裏,然後找個地方休整。從這裏到邊境城之間還要經過兩個領主的地方,要是光憑走路去,那恐怕白天晚上的走兩個月都到不了。他們需要工具代步,而且華洛斯現在還受了傷也需要治療。
華洛斯和穀雨跑得很快,當晚他們就進入村莊,在一個普通農夫家裏買了點食物、一匹馬和幾套舊衣服。錢是華洛斯付的,一共隻給了一個銀幣,大約隻比市價高一點點。不是他小氣,而是不想讓農夫因為有筆不尋常的收入到處宣揚。隻是紗娜的樣子還是太顯眼,就算現在穿著那種粗布的鼓起的燈籠裙,還是不能掩蓋她本來的氣質。特別是那雙迷人的眼睛,帶著哀傷的情緒,就算華洛斯他們已經相處這麼久了,還是會忍不住要多看兩眼。在農夫家那兩夫婦那麼爽快就答應把僅有的馬賣給他們,恐怕就是因為看到穀雨背後的紗娜了。
華洛斯不敢在這過夜,這裏甚至都還沒出奧茨伯爵的領地。他們隻是隨便吃了點東西,灌滿水壺就出發了。紗娜沒有吃,她不習慣那些食物,而且現在也沒心情吃。華洛斯也沒逼她,這個時候也來不及照顧那許多。
一路上風餐露宿對華洛斯和穀雨來說是很平常的事,可對生長在富貴之家的紗娜來說卻是種磨難。沒兩天下來她那本來光潤的皮膚就黯淡下來,終日愁眉苦臉的看著就讓人著急。
穀雨最先注意到這些,他跟華洛斯商量是不是為她找點開心的事,要不這樣下去紗娜可能就會病倒。華洛斯隻有苦笑,他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現在要他照顧一個小姐,他真的有些抓破頭皮。穀雨看到他那個樣子知道是沒希望了,歎了口氣還得自己來。於是他就開始用那些花花草草做出一些小蚱蜢、青蛙,要不就是小花籃之類的東西送給她。又或者抓一些小動物,用樹枝編個小籠裝起來給紗娜玩。華洛斯是哭笑不得,現在都在逃命了,他還有心情幹這個。
紗娜到是都收下來,那些草編的東西都掛在馬身上,至於小動物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把它們放了,說是它們也需要自由。對此穀雨是大加讚賞,後來也不用籠子裝了,就是送給她抱一段喂喂就放生。隨著次數的增加,華洛斯也不得不提醒他不要浪費糧食,特別是那些野兔、野貓之類的,那宰了烤著吃該多好啊。在這一點上穀雨很快就得到紗娜的支持,兩個人對他進行激烈的批鬥後,打獵的任務就徹底交給他一個人去完成了。
而且他不能再打那些小動物,包括鹿也不行。於是他不得不每次都冒著要跟狼群狗隊搏鬥的危險,去搏殺那些食肉動物,而且他現在還沒有兵器。就是這樣又過了三天,紗娜的心情終於開始好轉,跟著也不再是長時間一個人騎著馬發呆或者傻傻的回望著遠方地平線了。她在他們生火做飯時也開始幫著準備,甚至昨天還替他們把水壺裝滿,這一變化真讓人振奮。
上午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個村莊,知道前邊大約十多裏就有一個小鎮,三個人忍不住加快了前進的速度。這個叫蕾奇酷爾的鎮子並不大,總共的居民也就是五六千人吧,可這裏比起那小村莊來卻要強上很多。這裏有旅館,有商店,有酒館,甚至還有低俗的妓院和賭場。雖然這些地方的條件都比不上大城市,可基本上的設施還是齊全的,而且會更加安靜。
華洛斯不想要安靜,賭場裏傳來的吆喝聲讓他覺得心裏貓撈似的癢癢。他不是個標準的賭徒,最多也就是休息的時候玩上兩幾把找點樂子,這在他們這一行裏很普通,也很正常。安吉兒花園裏的日子雖然舒服,吃好的穿好的,什麼都是一流,可就是太安靜,悶得他都快抱出一窩的小鳥來。現在聽到那使勁的肆無忌憚的大聲吆喝,那感覺比聽到這世上最好的音樂都舒服。
他是這樣穀雨又何嚐不是,這家夥玩起來比華洛斯可瘋狂多了。他本就喜歡交些朋友,時間久了什麼玩的樂的他都知道,也還都能來上兩手,實際上他比華洛斯還耐不住寂寞些。而紗娜則對那些木板門裏邊光線昏暗的小商店感興趣。這不是那種暗淡的光線給她某種吸引力,而是因為商店本身對她來說就具有超凡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