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步幾乎耗盡了她生平所有的力氣,走的有些搖搖晃晃,沈若書的步子明顯大了些,急慌慌的走到她跟前。
他向前幾步,她又退了回來。
陸婉站在他麵前,看著他手一揮,韓正便撐著傘走了過來。
沈若書接過傘,打在她頭頂。
陸婉後退一步,身子重新落在雨裏,深秋已過,馬上就是寒冬了,所有的都是冰冷的。
雨冰冷,人冰冷,心冰冷。
沈若書呆愣了一下,撐住傘的手微微一斜,傘便落地。
她咬了咬嘴唇,看著他重新落在雨中的臉。
雨突然下的有些大,雨水擋住了視線,可是,她還是清楚的看見了她曾經迷戀的那張臉此刻正眉毛緊皺。
陸婉看著他冷笑,道
“沈若書,你把我鎖在醫院裏,花言巧語,不就是為了讓我出來看到這種情況之後,造成強烈的心理反差,好讓我痛不欲生嗎?”她看見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也對,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事實都擺在那裏!
和她複婚的話,隻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
當救不救,眼睜睜的看著文軒死去才是他最想做的!
“現在你如願了”她指了指身後的墓碑“文軒現在已經躺在裏麵了。陸家斷子絕孫了,陸家完蛋了,你開心了?”她聲音不大,表情不夠冷冽,情緒也不夠激動,一切在這場冰冷的雨水中,都顯得微不足道。
“彎彎……”他又上前一步,陸婉轉而走向墓碑,回頭道
“別這麼叫我,這會讓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惡心。”
因為這句話他的表情有了一絲起伏,聲音也恢複到往常的模樣,他說
“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之前……”
“之前怎麼樣?你想說什麼?想說你跟這件事情根本就沒關係?對”陸婉點頭“是沒關係,你沒有綁文軒,沒有殺他!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是不是想說文軒死是他咎由自取?”
是的,文軒死是他活該!該死!陸家這副樣子也是惡有惡報!什麼都和他沒關係!他羞辱她和他沒關係;他折騰她和他沒關係;他給她輕飄飄的希望,又讓她墜入最黑暗的深淵,也和他沒關係;他明知道文軒已經失蹤了卻不告訴她,和他沒關係……都沒關係,統統沒關係。
都是她的錯……
好的,不好的,都是她的錯!
她錯在不該做那麼多的白日夢,她不該把這個男人想的太過良善!
什麼叫自作自受啊,就是她這樣的。
她憤怒的恨不得氣血倒流,他卻沒事人一樣緩緩伸出一隻手,仿佛要拉住他,嘴裏喃喃道
“跟我回去。”
說不上是命令,但絕不是懇求。
這種時候,他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跟他回去?憑什麼?為什麼?
他把她折騰成這個樣子還不夠!
“沈若書!你欺人太甚!”她恨恨的盯著他,唇瓣被咬的幾欲充血。倒退了幾步,猛的把文軒墓前沒有人能摔的小盆拿起來,一個用力直直的砸向沈若書。
身側的韓正眼明手快就要伸手接住,卻被沈若書拉至一旁。
他沒有閃避,小盆子卻被他穩穩的接在手中,陸婉氣的身子搖搖欲墜,衝上前去就要廝打,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顧涼羽見狀,猛的將她按在懷裏,聲音溫和
“好了,我們回去。”陸婉委屈的抬頭看看他,眼淚就要落下,卻被顧涼羽不露痕跡的輕輕拭去,他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裏,低聲耳語
“對待敵人,不怒,不動,才能以靜製動。別傷了自己才行。”
陸婉聽了緊緊的閉了閉眼睛,調整了下呼吸,這才穩穩當當的開口
“沈若書,陸家文軒死了,我爸爸心髒病複發了,媽媽什麼都管不了。一群親戚都消失不見了,可是,我告訴你,陸家還有我。隻要我活著,那個廠子的地皮,就不會給你。不信,我們就走著瞧。”
沈若書冷冷的盯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看了看,表情安然,手卻猛的一揚,狠狠的將盆子摔在地上,目光猙獰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守住的!”說完轉身離去
盆子在文軒的墓前四分五裂,帶著重重的濕氣,盆上的紅色更顯妖豔。像是開了一朵極為絢麗的花。
陸婉蒼白的臉上也突然冒出一朵腥紅。
看著沈若書的背影咯咯一通笑,她對著無可戀三個字,大聲道
“文軒你看見了麼?有人給你送終了。”
這個人,會斷子絕孫。
她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沈若書聽了身子一僵,接著便快步走進那輛黑色的車子。
幾輛車子轟鳴離去,不一會,細雨蒙蒙冷寂的小山坡上又隻剩下陸婉和顧涼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