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前,陸婉隱約看見顧涼羽痛苦到扭曲的臉,上麵……有淚。她想替他擦去,隻是,手怎麼也抬不起來。眼見著他起身向對麵跑去……
然後就感覺有一雙大手緊緊的擁住了自己,她意識模糊,嘴裏卻一直喃喃的叫
“顧涼羽,顧涼羽。”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死了,抱住她的那雙手,異常有力。她躺在他懷裏,沒有力氣,睜不開眼睛,耳朵裏混雜著許多聲音:槍聲,風聲,混亂的跑步聲,許許多多的聲音。
隻是,沒有顧涼羽的。
她覺得顛簸的厲害,好像汽車行駛在坑窪的土路上,感覺有股粘腥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一點一點的湧出,有雙手緊緊的按住她的胸口,她憋的難受,卻偏偏不能呼吸,因為每呼吸一下,都要疼痛萬分。
那種疼是連帶著心骨肺一起疼的疼,能一下疼死人,她疼的想哭,張了張嘴卻又發不出聲,隻能幹巴巴的流眼淚。
接著她聽見一個男人鎮定的聲音,那人叫她
“彎彎,彎彎,睜開眼睛,我們一會就到醫院了。”
陸婉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而麵前這個滿臉悲傷,麵色蒼白的男人卻不是她的顧涼羽。
她心裏更疼,胸口一緊,生生的嘔出一口血。
那團血,烏黑。看的她一陣眩暈惡心。
她雙眼無神的盯著正急速在山路上跑著的沈若書問
“他呢?他在哪?”
沈若書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
從不曾見他如此惶恐,他低頭看看她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的小臉,又看看那湧的越發的急的血,隻是懇求
“別說話,我們一會就到。”
隻是,這一會好長啊。
陸婉厭厭的閉了眼,腦子裏浮現的全是顧涼羽眉眼間的悲傷和那一行淚。
她出來了,山林裏就隻有顧涼羽了,
孤單的顧涼羽。
沒有人可以幫他,可他答應過她的要金盆洗手,要好好的活著出來。
她如同飄在雲端,滿是血跡的小手,掙紮著按在沈若書的胸口,無力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祈求道
“沈若書,求你救救他。”
這句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她頭疼,身子軟,耳鳴,按在他胸前的手,動了幾動,最後無力落下,墜入無邊黑暗。
陸婉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冗長而痛苦的夢,夢裏刀光劍影,她奮力與敵人廝殺,好容易殺出一條血路,通向光明。無奈,剛剛走上前去,卻發現,那條路竟是死胡同。夢裏還有人不停的叫她名字,她站在廣袤而黑暗的地方,聽著這空蕩的空間中傳來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的想起了顧涼羽三個字,夢開始變的痛苦,胸口的位置一直隱隱作痛,她想伸手去撓,卻被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摁住。那個聲音雖然溫和卻讓她害怕。聲音的主人緊緊的箍住她的手道
”別動,忍一忍,忍一忍。“
然後就聽見聲音的主人發火
”怎麼搞的,不是說打麻醉了嗎?不是說手術成功嗎?怎麼會這樣?“
另外一個聲音慢條斯理的解釋
”麻醉藥勁過去了,不得疼一會啊。“
然後一切就變得很模糊。
她睡醒的時候覺得身邊坐了個人,和她挨的很近,很 近。
溫熱的鼻息就在她的耳畔,弄的她耳朵一陣癢癢,一雙大手還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嘴裏喃喃道
“快醒過來,快醒過來吧。”
那聲音竟然是那麼的疲憊。
可,她討厭這個聲音。
抗拒的不願意睜開眼睛。
依舊是醒了睡,睡了醒,身體的感覺時好時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門響了,一個男人低聲叫了聲沈先生。
然後她的手便被鬆開。
“陳誌國死了。”那人說
“顧涼羽呢?”
顧涼羽?
這三個字讓陸婉心裏猛的一疼,強打精神豎著耳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