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杜盛,顧忠義心裏頗不平靜。真的送他嗎?他適合當這個書記嗎?
不知什麼時候,刁保車春風滿麵地跑來,拍了顧忠義一把說,顧老哥,吃飯了沒?
書記找我有什麼事嗎?顧忠義望著他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猜到他有什麼話說。
刁保車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地貼耳朵說,我給你錢,明天選我,一張票一塊錢,我給你兩百塊,說給就給。兩張紅綠的百無人民幣當即寒到了顧忠義的衣袋裏。
顧忠義大驚,做夢也想不到他會來這一手。他準備退回,忽然想起上次修村委院牆,是他們五組的人義務的,竟然他給錢了,不如慰勞大家。
刁保車見他收了錢,滿意地說,好,很好,寫我的票,等我坐穩了那位子,再來重謝你。
刁保車走了,留下一個影子在顧忠義的眼前晃動。此刻,顧忠義的心情複雜,他不知道到底選誰好。如果選了刁保車,杜盛會罵他忘恩負義,罵幾句倒沒關係,隻是他性情柔弱,遇到困難就退縮,能當這個書記嗎?但刁保車不是個好東西,也不能選。怎麼辦?
他想來想去,難作決定,就讓妻子出主意。婦道人家目光短淺,叫他選刁保車,別理杜。
他猜妻子是衝著那兩百誌錢說話,就潑她冷水,他以為那錢給我的?是給修建村委院牆的村民的。我隻不過是先替大家收著,等賬算好了會分下去的。
妻子罵他傻,有錢不貪,是個王八蛋!
他不理他,取下掛在牆上用夾子夾住的的村民做工的賬本進房去了。
5。選舉大會
村民選舉大會定在村小學操場舉行。一早,幾百名男女老少按次序坐在了學生課桌前等待發票。
三名候選人刁保車、鄧村長和杜盛先後到來。分別坐在了前台像監考官一樣盯著上麵的村民。
村民選舉委員會的匡正義等人衣裝整齊地過來把票一一分給了選民。分來分去,居然還剩了一些——大概是沒來的選民的票。匡正義自作主張地說,代理填算了。
於是,顧忠義和幾名組長把票拿到教室裏去秘密填寫。
持有選票的村民大多數不識字,就嚷嚷著找人代理。刁保車讓人把些文盲的票全部收起來,送給匡正義填。識得字的填好了往票箱裏塞。一會兒工夫,操場上選民的票幾乎都進了票箱。
匡正義在裏麵飛快地寫好一大把票,又把其他幾個組長寫的票拿來往口袋塞,票厚厚的一遝,塞了半天才進去,口袋還破了個口子。
顧忠義正在往票箱塞票,匡正義走來把他的手一推,走開,讓我塞。他從口袋裏抓出兩一大把選票往票箱裏塞,半天都塞不進去,結果,散了一地。台下,近千隻眼睛都望著他。他一點也不尷尬,硬把票撿起來塞進票箱了。
他的行為引起了所有選民的不滿。在坐的人一齊站起來吵嚷不休。杜盛的兒子衝過來揪住他的領說票有鬼,要打他。匡正義嚇了一身汗,卻厚顏無恥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到票有鬼了。
刁保車沒料到匡正義會這麼粗心大意,粗手粗腳的弄出這麼大的亂子。氣得吼了他一頓。台下的選民揮拳呐喊,深表憤怒。
票有假,重新再選。杜盛說。
刁保車說,不行。
跟刁保車站在一條戰線上的鄧村長一把將票箱抱在手,說,誰也不許動它。
我說許就許,杜盛的兒子過來就搶。
不能搶。幾個組長趕緊來護衛票箱。於是,現場出現了五對一搶奪票箱的鬧劇。
杜盛的親友見此情景,跑過來幫忙。刁保車和匡正義站不下去,也出動了。顧忠義和另外幾個組長不知道怎麼好。隻能幹望著。
杜盛那一夥和刁保車那一夥在台上,十幾雙手抱著紅票箱像拔河一樣你一拉來我一拉去。就差沒喊出咦呀來。
由於太用力,紙糊的票箱承受不了,“嘶”的一聲,破開了。票如雪花一樣,飄落了一地。
不知誰喊了一聲,快搶票。兩夥人就像過去討飯的乞丐一樣撲到地下七手八腳地搶起來。
一些選民受了影響,也不由自主地跑上去起哄、搶奪。竟不知道搶來有什麼用。
刁保車搶了幾張,見聲勢亂著,就氣急敗壞地用手機給派出所打電話。
在場的所有人搶到了票,拿在手上清數著,臉上綻開了笑容。好像揀到了鈔票。
刁保車沉著臉用手指著那些選民大聲疾呼:把票放下,把票放下。
選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理會他。
刁保車就讓匡正義和十二個組的組長、黨員守住大門,不讓任何人離開。
杜盛一家搶的票數占全場的四分之二。抓在手上,比抓鈔票還牢。
一會兒,來了幾名派出所人員,氣勢凜然地對大家說,交出選票,快。
所有選民包括杜盛一家人乖乖地把選票退回到桌上。刁保車趕緊將票箱抱在手,帶匡正義等人到課堂裏麵清理去了。
留下杜盛等人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6。原班人馬
選舉第二天,選票結果公布出來,全村村民圍上去一看,刁保車232票,鄧村長180票,杜5票。主任:刁保車,副主任:鄧夕同,委員:杜盛。看到這樣一個結果,杜盛氣得吐血。他想:不是顧忠義做的好事,哪有這麼糟糕?他氣呼呼地去找顧忠義討說法。
顧忠義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在選票上他寫了杜盛百把張票,哪知結果出來成了五票。這全是刁保車那夥人搞的鬼,事實上,刁保車和鄧村長合起來不到200票,選民大多數投杜盛的票。如果正常計票,杜盛可能有一半的票,獲得書記一職。當然,還得加上顧忠義為他寫的那100票。
杜盛找到顧家,顧忠義正在糞坑裏掏糞。杜盛走過去揪住他的領就問:為什麼要戲弄我?說好了投我的票。最後出爾反爾。
顧忠義說沒有。杜盛說有。兩人話不投機,就爭吵起來。杜盛動手打人。顧忠義年齡比他大,剛才又掏了半天的糞,已是筋疲力盡。杜盛隻不過一拳頭,他就摔了個仰麵朝天。染了一身的“人中黃”。
顧妻聞訊趕來勸阻,挨了一耳光。顧忠義揚起手中的糞勺,朝杜盛披頭蓋臉打去。杜盛躲不及,鼻臉青一塊,紫一塊的。一臉的糞便。臭氣熏天。
這時,匡正義突然出現,手上拿了一張請柬,對從糞坑裏爬出來的顧忠義說,書記說了,你對他沒有功勞,今晚的這頓酒,你就不用去了。說完,把那張請柬撕了個粉碎。
顧忠義氣得鼻子抽動了幾下,對杜盛說,看到沒有,這就是我選你的結果,明明寫了你百張票,你自己掌握不住,那就不能怪我。
杜盛聽到這話,恍然大悟,一邊向他道歉,一邊向門外衝去。
顧忠義猜到他是去找全刁保車的,對妻子說,去勸勸,若是打起來,就不好了。
顧妻不答應,說,他這樣對你,你還替他著想。又說,這種沒用的東西,活該當不成書記……
顧忠義不理會她,徑直出門去。
刁保車公布了選舉結果,當即把原來的委員謝發叫了來,一起商量如何把杜盛從村委趕走。維持他們原班人馬掌管村務。
謝發說,直接跟杜盛說,五票難以勝任委員一職。
鄧夕同說,把村委大門換把鎖,每人配一把鑰匙,進出自由。那杜盛沒有鑰匙,想進也進不了。到時候自然會退出。
刁保車說,這個方法好,就這樣了。
他們正在說,杜盛抓著一根扁擔衝了進來。
刁保車見勢頭不對,嚇得麵色大改,一邊有話好說,一邊抓起桌上的電話筒,意圖通知派出所。卻被杜盛一扁擔打扁電話筒。鄧夕同和謝發連忙過來阻止,被他左右兩扁擔,打得東倒西歪。
刁保車也不是沒氣的輪胎,隨手操起一條板凳就砸到了杜盛的腦袋瓜上。“噗”的一聲,血像決堤的水一樣流出來。刁保車就在一愣神之間,下身被杜盛捅了一扁擔。痛得他臉上汗如豆粒。捂住痛處。一邊說破了破了,一邊蹲到了地下。杜盛還要打,趕來的顧忠義拉住了他。隻聽村長鄧夕同口語緊張地說,書記不得了……
杜盛一看,刁保車那張白臉痛得變成了色。就知道糟了。手一鬆,扁擔叭一聲掉到了地下……
那天,刁保車被送到醫院,經過檢查,原來破了一顆睾丸。醫生告訴他,沒了這東西,生育有了問題,以後夫妻生活也會不諧調了。刁保車聽說自己變成了半男不女了,憤怒對往法庭呈了一份訴訟書,告杜盛故意傷人罪,請求法庭責令賠款、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