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組長在這方麵受到了很多人的讚賞和敬佩,隻是跟書記有些不合。刁保車這個人不喜歡有人比他強、與他唱反調,暗地裏把他當成了敵對,有什麼事從不通知他。這次,要不是怕落選,也不會讓匡正義叫他來了。

顧忠義下午三點鍾就接到了通知了。他早就猜到刁保車請客是何用意。他想,吃這一餐,必須給他投票。不然,會被人罵是無情的狗。如果不去,顯得不近人情,人家書記大人大麵,不去,沒準明天叫他給抓到計生辦去。他超生三胎,四女一子,哪能不結紮的?

說到超生,全怪妻子餘氏。婦道人家,思想守舊,生了兩個女兒還不甘休,非要生出第三個、第四個女伢,帶個傳後人出來。為了這事,顧被罰了好幾次。要不是他和妻子的身體虛弱,早就結紮了。

顧組長思來想去,仍然無法作決定。這時候,匡正義進門就說:“哎呀!顧組長啊,你怎麼還坐在這裏?大家都去了。香噴噴的酒都散了味,熱騰騰的豬內快涼得沒味道了。快去吧!快去……”連說帶推,硬把顧忠義給弄出來去了。

顧忠義心想:竟然推遲不了,就見機行事。這一趟發揮到什麼作用也說不定。

書記讓師傅炒了六個菜,分成三份。師傅說,六盤菜吃不了一桌人,再分成三份,塞不了個牙齒縫。問他怎麼分?他見是這樣,狠下心來讓師傅多炒了三個菜。照舊是分成三份,每個盤子隻有那麼丁點兒。書記親自拿來兩瓶行吟閣啤酒,用一次性的杯子每人倒了半杯,輪到往自己杯上倒酒裏,瓶裏的酒光了。他紅著臉走去案上要了一瓶茶水,以茶代酒陪大家喝。

灑過三巡,菜過五分,喝得差不多了,他說,村裏馬上要換屆了。希望大家多出力,同時,一定要擦亮眼睛為自己中意人選投一票。記住,不可亂投票,投錯了後悔莫及。

在座的人聽了這話,有一大部分點首附和。一小部分沒有吭聲。書記看在眼裏,著急地說:“我再重複一遍,村裏馬上要換屆了,希望大家多出力……”

他重複的口氣像是在命令大家,又像是威脅。好像在說:“如果不投他的票,這一頓就莫想那麼好消化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住地點頭響應,顧忠義坐在那裏抽著襄陽牌香煙,不作任何表示。書記看在眼裏,不樂。

三號,村委召開了一個選舉委員會會議。這天,來參加的除了組長、黨員外,還有各個組的代表。經過商議,選舉委員會成立,匡正義、顧忠義和其他組長分別被推選為選舉委員會成員,至於刁刁保車做了選舉委員會的主要負責人,即帶領大家糊票箱、辦選票、買紙筆……籌備選舉領導班子一事。

四號,選舉委員會的幾名委員拿著筆、票和票箱分送去了各個灣子。

匡正義跟顧忠義來到二組,半路上,他邊走邊盤算著,怎麼才能讓書記成為候選人,不落選。在來之前,書記特別交待過,叫他一定要讓人投他的票,千萬小心顧忠義搗蛋。

記住這話,他時時注意著顧忠義,提防著他。

二組沒有多少人在家,他們走了10幾家,都是關門閉房的,有一兩個婦女在樹下織毛巾,閑聊天,匡正義就讓她們代表家裏享有投票權的人寫。兩個婦年問,投誰?

他說,書記。

兩個婦年猶豫了一下,沒動筆。

他惱火地大喊,投不投?不投明天見“計生辦”。

兩個婦年驚得馬上在票上寫下了刁刁保車三個字。

他們走了幾家,還是一樣,隻有兩三家有人。讓他們投了刁保車的票,但把票箱折開數也隻是二十來張。手上還有兩大遝票沒填,怎麼辦?匡正義和顧忠義難住了。想了半天,匡正義終於作出了一個決定:找個地方自己寫。他跟顧忠義一商量,竟遭到了反對。

顧忠義說,選舉是國家的製度,怎能作假呢?匡正義早料到他會反對,就用他超生壓他。他一害怕,就隨他來到一間茅草棚裏,兩人蹲在地下拿筆飛快地填起選票來。

匡正義填了幾張票,再去瞄顧忠義的票,發現上麵沒寫其他人的名字,就放下心來……

幾天後,四百多張選票公布出來,產生了三名候選人。分別是:刁保車190票、鄧村長100票、杜盛120票。當牛羊村十二個組的四百多名村民看到選舉結果,都吮嘴咂舌。認為刁保車不可能有那麼多票。很有可能沒有票的。

話傳一到刁保車的耳朵裏,他感到蹊蹺,為什麼第三名候選人不是他一手提起來的竇委員而是杜盛。他猜,一定是顧忠義搞的鬼。

4。杜盛候選人

候選人杜盛,五年前是牛羊村的副村長,曾公開向刁保車誇海口,一定要勝過他,當上村委書記。

由於他的人緣比刁保車好,那次選舉他以滿票贏得了書記一職。但很可惜,他不曉得掌握,讓刁保車整下台去。

那時,因為前任書記留下爛攤子,債主滿天星的來討債。本來杜很有信心把村委搞好的。打算向信用社貸點錢來搞礦開發、漁業養殖,等賺到錢還清村裏的債務,就把村委辦公樓修一修,哪曾想上任不到兩天,討債的就像吸血鬼一樣纏住了他。

這些債主是刁保車搧動來的。他要利用他們給杜盛出一個大難題,讓他知難而退。

七八個債主在巴掌大的村委辦公室裏吵吵嚷嚷,叫村委還他們錢。賬拿出來幾大遝,數目不小,五萬六萬、八萬,還有近十萬。杜盛嚇得二話沒說,拍屁股走人了。

刁保車上任後,給那些債主一些好處,就沒人找他麻煩了。

杜盛離開村委,回去做了石匠,每天炸石頭,曬太陽,感覺不是人幹的活。總想找個出路,可又沒地方去。前天,他聽說村裏基層幹部要換人,心想:機會來了。高興得一夜沒睡好。天一亮就跑到村委辦公樓門口看牆上的公告。不巧,碰上刁保車在門裏跟匡正義說這次候選人選票一事。刁保車說,不是顧忠義這個老鬼,他杜也不可能當選。匡正義說,沒想到他這麼狡猾。刁保車說,不是你,能讓他鑽空子嗎?

聽到這裏,杜盛對顧組長感激涕零。

離正式選舉還有一天時間,刁保車提前召開了選舉會議。這天,選舉委員會的幾個組長和候選人杜盛因忙沒到會,五組組長顧忠義要趕活,讓妻子代表。在會上,刁保車提出要搞好選舉工作,不許做假作弊。大家隻聽不說,沒有一個發表意見。

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都是刁保車說,大家聽。

會議結束後,刁保車留下匡正義關上大門秘密地商談要事。

他說,杜盛一定不可以當選,一旦選上,匡正義和鄧村長就沒好日子過了。

匡正義以為有道理,說,得想個法子把杜推下台去。

鄧村長附和著說,對,絕不能讓他得逞。

於是,兩人私下一合計,就這麼、這麼著……

下午,杜在山上打石頭,匡正義送給他一份由刁保車親筆簽名的通知,他接過來一看,氣得差點七竅生煙。原來上麵寫著要他去鎮上申請報告當候選人競選書記一職。

杜盛心想:當村黨委書記還要寫申請,有這種說法嗎?氣得把紙條撕了個粉碎。

就在選舉頭一天晚上,杜盛帶著一身醉意來到五組顧家灣找顧忠義,開口就說,老哥,無論如何你也要幫小弟這個忙。

這顧忠義跟杜有一層關係。兩家的老人年輕時有些交情。杜盛的爺爺去世,顧家一家老小過來幫忙料理了好幾天。顧忠義出生,杜盛的父親送去了雞蛋和米。後來兩家父親去世,兩家就斷了往來。

這次,杜盛來找顧忠義,是想利用這層關係為自己鋪一條青雲路。

其實,顧忠義是看不習慣刁保車那夥人才選他的。說老產話,杜盛的懦弱為顧忠義最瞧不起的。

顧忠義見杜盛求他,就說,放心吧!作為老大哥,隻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不會推遲。

杜盛強調說,我們兩家過去關係是非常不錯的。我選上了,黨員你有得當,組長有得當,還有可能提你當村委員。

顧忠義並非貪圖小利之輩,馬上說,這些都無所謂,隻要為了群眾利益作想,就等於給了我一箱財富。

要走的時候,杜不放心地叮嚀,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投他80%的票,少了不行。

顧忠義送他出門,保證明天有好消息。

杜來了醉意,口結說,記住,跟灣子的人打好招呼,讓他們都選我,選好了,我不會虧待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