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 醒(2 / 3)

穀子在母親單位的辦公樓裏借住,一間十幾平米的房間,擺放了一張床、一張辦公桌,一個木製的臉盆架,一對沙發和茶幾。房間很狹小,但穀子很開心,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在同齡人中可是不多見的!

“穀子,你的房間好幹淨整潔啊!真是頂級配置啊,什麼都有。”斌羨慕地驚歎道。

“這不算什麼,隻是借住,等我家自己的房子建好後,請你去做客。”穀子謙遜地說道。

穀子取出母親買的歌豐出產的毛尖茶葉,沏好茶端給斌。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暢談理想和未來。

斌品了一口茶,讚道:“好茶!真好喝。穀子,這次摸底考試,你總分排名全年級第十,將來考名牌大學肯定沒有問題。”

“心裏沒底!將來誰也說不清楚,到時候再看吧。”穀子不自信地答道。

“不說學習了。說說你將來想幹什麼職業吧?”斌問道。

“你先說,你準備長大後幹什麼?”穀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想接父親的班,在糧站幹正式工,很不錯的工作。”斌向往地說。斌的父親在縣糧站工作,是當地人仰羨的職業。在那個什麼都需要票證的年代,居民們每月的口糧都是限量供給的,必須憑票購買。而糧站的內部職工購買短缺糧油就容易多了。

“我長大後,想先去看草原和大海!然後在大海邊找個工作,能養家糊口就行。”穀子滿懷憧憬地回答。

“哇~~你的理想好牛×啊!”斌瞪大眼睛看著穀子,覺得無法理解。秦巴山區的孩子從小生長在大山裏,在沒有網絡,電視基本是黑白色,信號很差的年代裏,很難想像大海和草原是什麼樣子,書本裏的描繪是紙上談兵,遙不可及。

穀子拿起新買的吉他,彈奏剛剛學會的貝多芬的《歡樂頌》,斌坐在旁邊靜靜地傾聽。

吉他是穀子用六十八元錢買回來的。他把積攢多年的郵票集給賣了,其中有他姐姐積攢多年的兩本集郵冊(後來穀子姐姐知道後吵鬧了很久。)外加從小到大的壓歲錢(穀子又哭又鬧,從父母那邊索要回來的。穀子父母一開始不願意給錢。他們給穀子算明細賬,養育穀子這麼多年花費了多少錢?馬上要蓋房子了,應該把壓歲錢貢獻出來。穀子反駁道:‘爺爺奶奶姑姑阿姨親戚朋友逢年過節給的壓歲錢,相信你們,存放在你們那裏,怎麼說沒就沒有了呢?’互相拉鋸算賬,大戰三百回合後,最後穀子父母實在拗不過,把壓歲錢還給了穀子)。

天實在太熱了,兩人一起拿著吉他,端著茶爬到了屋頂上。屋頂的地麵是用預製水泥方塊拚起來的隔熱層,踩在上麵有點發燙。

樓後山坡上其他辦公樓裏的燈逐漸熄滅,政府大院越來越安靜。

兩個人彈著吉他,唱著不著調兒的流行歌,累了就停了。並排躺在還有熱度的樓頂水泥板上,一起遙望著星空。山區的夏夜,星空繁密,如夢如幻,偶爾有流星劃破星空,留下一道瞬間即失的光影。穀子看得出神,覺得星空就是他們的未來,仿佛一切都伸手可及,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他們靜靜地躺著,誰也不說話。在那個年代,孩子們基本上都是散養的,社會環境很單純,父母們因為孩子多,很少會刻意去擔心孩子會怎麼樣,石城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是無拘無束自由生長的。

不知過了多久……

“你是不是喜歡竹海?”斌突然打破寧靜,小聲地問道。

“你說什麼?”穀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問這種問題,感到驚訝,反應非常強烈,他幾乎是驚叫式地回答。他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突然間覺得有一絲惶恐。好像天邊出現了一道閃電,撕破了十六年的暗夜。他平時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上學,所有身邊的女孩子隻不過是聲音比較細柔的玩伴而已,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要喜歡誰這件事情。

但今晚的星星絕對不一樣!

“是你喜歡竹海吧?我都不太認識她,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你不要瞎說。”穀子驚慌失措地回答。

穀子說得沒錯。穀子的父親是個醫生,母親是當地的行政官員。穀子的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上的,一直處在漂泊轉學中。有時跟隨母親,有時候跟隨父親,這種吉普賽人似的流動生活對穀子以後的性格養成影響很大。

斌嗬嗬笑著道:“我今天看到你和她說話臉紅了,上課都不專心。”

“去你的,沒有。”穀子反駁道。

兩個人推推搡搡打鬧起來。打鬧得累了,一起又平躺在樓頂上遙望星空。

“我幫你牽線吧。”過了一會兒,斌突然又說。

“我幫你牽線吧。”穀子回敬道。

兩個人你來我往,胡扯了很久很久。

“穀子,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寫一封情書吧,還沒寫過情書呢,試試怎麼寫。”斌翻身坐起來說。

“好啊,好啊,我們一起試著學寫一封情書。”穀子興奮地坐起身來。

二人一起來到樓下的房間裏,穀子執筆,斌口述,兩人嚐試著一起寫一生中的第一封情書。

〖親愛的海:

我是你的同學。我一直默默地關注你。每當看到你從我身旁走過,我就覺得春天來了。你漂亮溫柔,美麗大方,讓我總是想起費祥的那首歌《冬天裏的一把火》:

你就象那冬天裏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每次當你悄悄走進我身邊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

明亮又閃爍

仿佛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顆

你就象那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