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烈陽的照射下,顯得焦灼漫長。
穀子的內心世界裏充滿了紛紛擾擾,多愁善感的他無法擺脫竹海的字條給他帶來的煩惱,這被拒絕的感覺好似一把彎刀,在時間的縫隙裏切割著他的靈魂,陣陣痛楚衍生成了絕望,整個人開始變得萎靡不振起來,日漸消沉。
“這倒黴的太陽,曬死人了。”穀子手遮涼棚仰望頭頂的太陽,狠狠地罵道。
“知了~~知了~~”樹上的蟬兒撕心裂肺地嚎叫著,穀子拾起地上的石塊朝樹梢砸去。“知~~”蟬兒停止了叫囂,閃動著飛向了遠處的大樹,稍作停歇,更加大聲地嘶叫起來。
穀子對身邊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敏感,對所有的人都心懷戒備,總覺得“趙家的狗又看了他兩眼”,日益惶恐,神情焦慮。
“英子,接著。”竹海用腳背輕挑,一個包著銅錢的雞毛毽子騰空而起,飛向走廊另一側。英子輕巧的轉身,抬腳接住毽子,掂動幾下後,踢了回去。
齙牙女抬腿去搶,撲了個空,尷尬得雙腿跨開,搖晃著身體尬笑。
“咯咯咯咯~~瞧你笨得。”竹海雙手按膝,彎腰放肆地大聲笑起來。
穀子平靜地走到座位上,雙手支撐著下巴,低著頭看著平攤在課桌上的書本。
書上的內容,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咯咯~~咯咯~~”陣陣歡笑聲飄進穀子的耳朵。他能在近六十人的大教室的喧鬧聲中,準確地捕捉到竹海的聲音。這聲音好似大鐵錘一樣,一下接一下地擊打著他稚嫩的心髒。每一次重擊都是一次折磨。
“穀子,你的臉色好難看呀。是不是病了?”斌拍打著穀子的肩膀,關心地問道。
“沒事兒,熱的。”穀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是不是在想~~?”斌陰陽怪氣地追問道。
“去你的。再胡說,我把你的舌頭拔下來。”穀子怒目圓睜,威脅道。斌吐出舌頭,作了個鬼臉,轉頭看書。
穀子在矛盾中徘徊,不知該何去何從?他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啦?他和竹海的心就像兩條平行線,離得很近,但又永遠無法走到一起。
少年的幼稚和自尊,禁錮著穀子的一舉一動,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總是有一種聲音在不停地嘶喊:“我要有所行動,要衝出這鎖箍心靈的軀殼,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
年輕的穀子躁動不安,急於想要證明自己,可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才對,隻好任由痛苦像黑暗的沼澤一樣慢慢地吞噬著自己。
“哎~~穀子,你的英語字典上怎麼寫著我哥哥的名字縮寫?”穀子聞聲抬頭,看見薛君正在翻弄他的小英語字典。
英語字典的封麵是用藍色塑料製作的,質地優良地閃耀著光澤,封麵印著金色的英漢雙語《簡明英漢小詞典》。
字典大小如一張名片,內封麵上手寫著連體“lt”兩個英文字母。
“哦~不會吧?這是我姐姐送給我的,怎麼會是你哥哥的名字呢?”穀子站起身,看著縮寫字母,有點生氣地說:“這是我姐姐的名字縮寫。”
薛君把字典湊近鼻子前,推了推眼鏡,仔細瞅了瞅,然後撇嘴笑了笑,放下字典走了。
“什麼人嗎?”穀子麵露不悅,看著薛君離開的背影嘟囔著。
“他就是那種人。隨便說說的。你別跟他計較。”斌拉著穀子坐到座位上,用手兜著穀子的耳朵輕聲說道:“他爸爸走後,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一般的人,不會把某種傷害長久地放在心上,或者表露在臉上。但薛君不一樣,他是一個內心孤獨到地球兩極的人,即使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裏,他也是一臉的憂鬱。
薛君背著書包離開教室,獨自向媽媽單位的宿舍樓走去。他落寞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孤獨悲傷地哼唱著那首他最喜歡的歌——高淩風的《牽不到你的手》:“你曾經輕輕牽著我的手,走過草地踏過山坡,你說那青山永遠挺立,流水它永遠無盡頭。人生是一場血淚的鬥爭,不要向失敗低頭。噢爸爸為何你走的匆匆,來不及告訴我來不及告訴我你就走……”
薛君喜歡在無人的時候不停地反複哼唱這首歌。他的身材單薄高挑,脊梁永遠挺得直直的,眼睛裏時常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
學校的同學們恰同學少年,追求的都是夢想,少有人去追問別人的過往。
“媽,我回來了。”薛君踏進家門,將軍用書包放在椅子上,大聲地叫道。
“噢~~兒子回來啦,晚飯馬上做好了。你先玩一會兒。”薛君媽媽從廚房間走出來,笑著說道。
薛君媽媽身材微胖,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她在單位裏做會計工作,對兩個兒子非常疼愛,孩子們對她也是言聽計從。大兒子在外地上大學,家裏就剩下她和薛君娘兒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