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上午,穀子繼續躺在二樓房間的床上養病。
窗外的秋雨霏霏,隨風飄打在玻璃窗上,凝結成珠後,像眼淚一樣悄然滑落,身後留下一道道淚痕。
穀子的同桌斌來看望他了。斌是一個早熟的少年,他對世事的看法要比穀子深刻的多。
斌往來於農村的家和城裏父親的單位,從小就感受到城裏人的生活和鄉下母親、哥哥、姐姐們的生活存在著巨大的差異。這頻繁的角色、場景地轉換,讓他變得懂事,懂得該如何體諒父母和周圍的人。
斌是善良的,也是現實的,他懂得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無法以人的意願而改變的,他深信苦難和幸福都是命運的造化,有時他還有些迷信,常常會在穀子麵前嘮叨:“做人得信命,一切由天定。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斌看著穀子憔悴的麵容,很是心痛。每當穀子劇烈的咳嗽時,他都會緊皺眉頭,坐在床沿前幫穀子拍打背部。
同學一年多來,斌第一次看到穀子生病,病得這麼厲害,情緒也變得低迷,見人少言寡語,沒有了剛剛轉學到石城第一中學時的蓬勃朝氣。
“穀子,你這次生病都快十天了,怎麼老不見好轉?是不是住到醫院裏去,好好看看。”斌看著遭病痛折磨的好友,擔心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藥大把大把地吃,怎麼就是不見好轉呢?感覺嗓子眼裏有一萬隻手在抓撓,奇癢難忍,老是氣喘咳嗽,提不起精神,渾身上下的肌肉發酸,一點力氣都沒有。”穀子靠在床頭上,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是不是得了心病呀?”斌開玩笑道。
“去你的,盡瞎說。心病會心痛,而不是咳嗽。”穀子笑道。說完話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斌隱隱約約猜測出這場大病的內在根源是什麼,他覺得穀子久病不愈主要是和他的精氣神有關,穀子情緒低迷與他有直接關係,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解鈴還需係鈴人!”斌的腦海裏閃過這句俗語。
在和穀子聊天的同時,斌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要讓同桌盡快好起來,重新回到過去那段美好時光,找回那個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穀子。
“對,就這麼定了。”斌情不自禁地點了一下頭,暗下決心。
“穀子,我走了。我還有事情要去辦。”斌起身告辭。
“再坐會兒嘛,陪我聊聊天。怎麼剛來就要走?”穀子不解地看著突然起身的斌,依依不舍地挽留道。
“真有事兒,時間不會太長,等我忙完就過來陪你玩兒。”斌拉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斌從穀子家出來後,徑直來到魁星樓下,推開氣象站家屬樓的院門,看到竹海正在院子裏的水泥池旁洗衣服。
“竹海,你好勤快呀,洗那麼多衣服。”斌看著擺在地上的幾盆衣服,露出佩服的神情,主動打招呼道。
“是你呀。你今天怎麼會有空到這兒來了?有事兒嗎?”竹海的手並沒有停下,她繼續揉搓著浸泡在水池中的衣物,抬起頭笑看著斌,用溫柔如水般的聲音問道。
“我……吭~~~我想和你說點兒事情。”斌輕咳一聲,吞吞吐吐道。
“咯咯~~好啊,有事你說啊。”竹海抬起手,將一縷長發順到耳後,爽朗地笑著說道。
斌透過玻璃窗看到竹海的父母正在家裏忙家務,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說話不方便。就占用你一會兒時間。”
“啥大不了的事兒,還得換個地方說?神叨叨的樣子。”竹海停下手中的活兒,盯著斌的臉疑惑地問道。
“嗯,肯定有事,你先別問,等會兒告訴你。”斌揉搓著雙手,語氣堅定地邀請道。
竹海用自來水將手上的肥皂泡沫衝洗幹淨,緊隨著斌來到魁星樓底樓的矮牆邊,坐了下來。
“什麼事?快說,我還要回去洗衣服呢。”竹海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斌,催問道。
“你最近是不是收到過一封信?”斌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什麼信?沒有啊。”竹海警惕地否認道。
“是我同桌穀子寄給你的一封信。”斌鼓足勇氣,用極快的語速直接挑明道。
“瞎說,你從哪裏聽說的?胡說八道,沒有的事兒。”竹海詫異地瞪大眼睛,滿臉脹得通紅,嘴巴半張開著,愣在那裏。
“你別緊張,是穀子親口告訴我的。”斌擔心把自己自作主張寄信給竹海的實情告訴她,會適得其反,引起新的不必要的麻煩,隻好撒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