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間隨著公雞的啼叫開始泛起曙光,行人和車輛逐漸多了起來。有往城裏去趕集的,也有從城裏趕往火車站的,人流發出的嘈雜聲驚醒了躺在大青石上熟睡的兩位年輕人。
穀子睜開眼睛,伸伸懶腰,翻身坐了起來,極目四處眺望。
生長在大青石周圍的小草上沾滿了露水,在晨光中晶瑩剔透像一顆顆鑽石。山坡上長滿了各種顏色的小花,散發著陣陣襲人的花香,隨著晨風四處飄蕩。漢江對岸的綠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新,江水如帶通往遠方,躲在了遠山的後麵。火車站的煙囪裏冒起了白煙,站台上零星地散布著幾位旅客。
“穀子,真奇怪,這裏竟然沒有蚊子。一夜酣睡,真舒服。”斌伸了個懶腰,用手撫摸著裸露的四肢說道。
“還真是。我昨晚也沒有發現有蚊子。看來蚊子嫌瘦愛肥,連它們都不願意吃我們了。”穀子伸直瘦長的雪白的細腿,開玩笑道。
“哈哈~~不吃我們也好,免得發癢受罪。讓他們都滾遠點,‘請你離我遠一點!’。”斌笑容詭異,一語雙關地說道。
“你笑什麼呀?”穀子看著斌異常的表情,敏感地問道。
“哈哈~~你昨晚說夢話聲音特別大。好像是有個美女纏住你了,把你嚇得大聲喊‘請你離我遠一點!’,我看見你夢魘住了,連忙把你推醒了。”斌笑著說道。
“去你的,你才被美女纏住了呢。”穀子舉起手中的挎包作勢要打斌,斌急忙起身向火車站方向跑去。兩個人嬉笑追逐著跑上了站台。
石城火車站並不大,這裏的一磚一瓦穀子都很熟悉,從小時候有記憶起,他每年都要隨父母到這裏來乘火車往來於太極城和石城之間。春節、暑假回太極城探望爺爺奶奶是每年的必修課,也是整個家族的家庭盛會,這條鐵路承載了穀子美好的童年時光。
穀子第一次乘火車是在三四歲左右,他對大千世界的認知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陌生的人群、嘈雜混亂的場麵、惡心難聞的煤炭燃燒不充分的味道、擁擠的無法挪動的車廂……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既新奇又恐懼。
童年的穀子一上車就像小貓一樣躺在父母的腿上,他習慣於生活在爺爺奶奶老宅裏的環境,青山綠水潔淨的空氣養就了他嬌嫩的脾胃,他無法適應這紛繁複雜的外麵世界,惡心頭暈導致的嘔吐伴隨著他整個童年的旅行。到最後,暈車成了一種慣性,隻要一看到火車或者汽車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頭開始發暈,胃開始痙攣。
“穀子小時候,真是把人給累炸了。隻要一乘車,他就渾身癱軟,暈車難受,從頭到尾都要好好照顧他。一路下來,累得我們手酸腿麻。”穀子的父母經常在茶餘飯後嘮叨道。
上了高中後,穀子的身體日漸發育成熟,對火車上的異味和嘈雜聲不再那麼敏感,暈車嘔吐現象很少再出現。
“穀子,走快一點。慢慢吞吞的,想什麼呢?”斌在前麵催促道。
“我們是不是該先去買票?”穀子加快步伐追上斌問道。
“你身上帶了多少錢?”斌問道。
“十塊錢。”穀子掏出僅有的十元錢說道。
“我走得急,沒帶錢。我看這樣吧,我們先混上車。等一會兒你跟緊我,相機行事,動作要迅速。”斌老練地對穀子講道。
綠皮火車冒著白煙拉著汽笛從下遊方向緩緩駛來,噴著白氣,噗哧撲哧喘著粗氣停靠在站台前,因為站台太短,火車的後半部好幾節車廂停靠在站台外。
停靠在站台上的幾節車廂打開了門,列車員站在車廂門口驗票放行,旅客們扛著大包小包推搡著往車上擠。斌快速地向火車的後半部跑去,穀子緊緊地跟上。
停在站台以外的車廂門沒有打開的必要,所以緊緊地鎖著。一些旅客從打開的車窗裏探出頭來,看著站台上擁擠的人群。斌縱身躍起抓住車窗邊緣,身體向上擠進了車窗。
“哎哎~~儂這個人怎麼從車窗鑽進來了,是不是想逃票呀?快滾下去。”一位坐在車窗邊的男旅客粗暴地伸手推斌,用上海話大聲說道。
“把手拿開,不然我上來後弄死你。”斌怒睜著銅鈴大眼,惡狠狠地威脅道。男旅客躲閃著斌像鷹一樣的目光,縮回到座位上沒了聲音。
“穀子,先把包遞給我。我拉你上來。”上了車的斌從車窗探出半個身體,拉著穀子的雙手使勁一提,瘦弱的穀子很順利地進入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