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子裏到礦上還又六七裏路，平日裏他們上工都是有牛車坐的，今兒這個時間如果馬大壯要過去，就隻能靠腳走，可顧玥現在心裏麵急得很，也沒心思顧及這麼多了，“大壯哥，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另一半報紙啊！”
顧玥眼看著馬大壯出了門，她坐在土炕上看似發呆，其實腦袋裏轉的飛快。如果說陸之初陣亡了，那麼宜川那邊的宅子也沒有人似乎就解釋的通了。
可是，他難道沒有找她嗎？還是陸之初認為她已經死了所以放棄了尋找呢？他去綏遠會不會因為以為她死了心灰意冷了呢？那麼他的陣亡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原因呢？
顧玥越想腦子越亂，她歎了一口氣，閉上眼靠在身後的被子上，眼淚忍不住就流了出來。
馬嬸送馬大壯出門後又去廚房看了眼煮菜的鍋，她回來的時候就瞧見顧玥閉著眼睛，哭的悄無聲息。
馬大壯一去一回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他氣喘籲籲地拿著一小疊報紙，一看就是跑回來的。
“那……半張……我實在是……”馬大壯上氣不接下氣，“我沒找到，這是同那張在一處了，應該……應該時間……差不多吧？”
顧玥瞧著馬大壯也曉得他這一來一回一定是跑急了，雖然另外半張報紙沒有找到，但……有點其他參考總也是好的。
接過馬大壯遞來的報紙，顧玥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這些報紙都是大約三個月之前的，顧玥算了一下時間，忽然瞪大了眼睛，“馬嬸……我到這裏究竟有多久了？”
顧玥之前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起初是昏迷，後來是整日裏也是半睡半醒，近半個月好不容易身體好了很多，她卻從來也沒想起來問問時間。
馬嬸掐著指頭算了一下，“得有七八個月了吧。”
“什麼？”顧玥驚詫不已，她手裏死死地攥著那些報紙，眼淚劈裏啪啦的砸在上頭。都這麼久了……陸之初放棄尋找她也是說得過去的。可是，他去綏遠……顧玥打斷了自己心裏的這個念頭，她實在不願深想，也實在不能接受。
“你別急，興許隻是同名罷了。”馬嬸掰開顧玥緊緊攥著的手。
顧玥苦笑了一下，“嗯，興許隻是同名罷了。”
馬嬸對著馬大壯使了個眼色，母子兩人輕手輕腳地去了北麵的廚房。
“媽，你咋看？”馬大壯心思不多，他同顧玥男女有別，也不好過多的安慰。
馬嬸壓低了聲音，“壯，媽同你說件事，你可千萬別跟外人說。”
馬大壯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啥事？”
雖然知道顧玥現在的身體還不可能走到廚房來，但馬嬸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門口，“這個顧姑娘原來在家裏是嫁過人的，她在報紙上那個什麼陣亡名單裏，看到的就是她先生的名字。她原來也沒同咱們說過這些，我也是頭幾天才知道。”
馬大壯聽到顧玥結過婚的消息並不震驚，畢竟在他們村和他們附近的幾個村子，女孩子十五六歲就結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她就沒有別的家人了？”
馬嬸搖搖頭，“這姑娘嘴巴挺嚴的，跟我說的事情也不多，不過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些。”
馬嬸把嘴巴湊到馬大壯耳邊說了幾句話，馬大壯聽完“啊”了一聲，“媽，你可不能答應啊！”
馬嬸無奈地搖搖頭，“那也不是我能惹得起不是？再說……有了那個錢，我也能給你娶個媳婦回來啊！”
二十出頭的馬大壯在馬家村算是大齡未婚男青年了，他平日裏沒少因為這個事情唄同村的男人們奚落，現在一聽說能給他娶上媳婦，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可是……馬大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忍痛一咬牙，“那也不行，我娶不上媳婦是因為咱們家裏頭窮，那是咱們的事情，你怎麼能把主意打到顧姑娘身上去！”
馬嬸伸手打了馬大壯一下，“你小點聲！你當我想同意嗎？可我就算不同意，那馬德昌能善罷甘休？”
馬大壯搖搖頭，“不行不行，咱們不能因為她男人死了就這樣對她。”
馬嬸見兒子態度堅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要不……這事以後再說。反正我看她的身體一時半會也還好不利索。”
馬大壯透過廚房的窗子看著正房的方向，心裏仿佛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好是個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