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將手裏的檢測單據放到了桌上，“我懷疑病人得了癌症。癌症你知道是什麼嗎？”
顧玥微微想了一下，點點頭，“我在報紙上看到過。”
“哦？你識字？”
顧玥沒什麼閑心同醫生聊識字不識字的問題，她眼下隻是想搞清楚馬嬸的病到底需要怎麼治療。
“醫生，請問，這個病能治好吧？”
醫生遺憾地搖搖頭，“眼下是治不了的，最多就是可以控製，讓病情發展的緩慢一些。”
“不能完全治好？”顧玥原來總是聽說那些個留洋回來的西醫如何厲害，這會忽然聽到醫生說治療不好，十分不解。
“不但不能完全治療好，並且治療的過程中費用十分昂貴。”
這話要是在原來的顧玥麵前說，大約就是個笑話，可如今顧玥和馬嬸所剩的錢物都十分有限，治療費用當然算是十分昂貴的了。
那醫生牽著顧玥的神情，就曉得自己對她家中的情況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其實我並不建議你們做後續的治療。”
顧玥在醫生的話裏回過神來，“不治療？”
那醫生看了一眼門口，發現並沒有什麼人之後，將身子俯向前，壓低了聲音同顧玥說：“我曉得你們兒女的孝心，母親生病了確實應該治療，但你母親這個病眼下的藥物並不能治好，而且費用十分昂貴，藥物幾乎都是進口的。我瞧著你家中經濟應該也不寬裕，到時候就算是砸鍋賣鐵，最後老人也留不住。”
門口忽然有人經過，一聲瞬間將話語停了下來，等到人走了，他才又繼續說道：“小姑娘，我瞧著你年紀不大，我隻是同你講幾句實話罷了，至於最後究竟要不要繼續治療，當然還是看你們自己的意思。我能說的，就是眼下這個病治不好，並且在治療過程中，病人也十分痛苦。”
聽完醫生的話，顧玥是真的沒了主意，她咬著嘴唇沉默了許久，最後站起身來對著醫生鞠了一躬，“謝謝您同我講這些，我曉得您是為了我好。這個事情……我想我需要回去再想想。”
醫生對於顧玥的態度十分滿意，他點點頭，然後在處方箋上寫了兩個藥名，“這兩樣藥你去樓下的藥局取了，不論你做什麼決定都可以先給她吃著，可能平日裏病人不同你講，但她眼下的情況其實每日都會十分疼痛。這兩樣藥搭配著吃，能夠緩解疼痛和便血情況。”
顧玥結果處方箋又對著醫生鞠了一躬，然後她拿著處方箋匆匆忙忙地跑去了一樓的藥局，等到買好了藥去找馬嬸的這一路上，顧玥做了一個決定。
馬嬸這會正坐在醫院一樓大廳的長椅上，她對今天來醫院檢查的事情其實是百般不願意的，但是顧玥太固執了，最後她實在拗不過顧玥，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到了醫院來。
“馬嬸！”顧玥剛才偷偷哭過，但她不想讓馬嬸擔心，所以這會已經把臉擦幹了。
馬嬸看著顧玥紅紅的眼睛，心裏也曉得自己的身體大約是不中用了，“姑娘回來了啊，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顧玥點點頭，扶起馬嬸就往醫院外頭慢慢走，“醫生說了，你沒什麼大事，就給我開了兩種藥，說是每天吃一點，就好了。”
馬嬸對顧玥的話將信將疑，“真的？”
顧玥對著馬嬸微微一笑，“真的，這種事我不能騙你啊！你可以安心同我去上海了。”
顧玥想著隻要到了上海，她就能找到陸家，馬嬸是她的救命恩人，陸家多少應該也會幫助馬嬸解決後麵的生活，再不濟，就算陸家因為陸之初沒有了已經不認她這個媳婦了，她也可以通過陸家聯係上孔瑞麟，她先同孔瑞麟借些錢給馬嬸看病應該也總是可以的——往後她能慢慢賺錢還。
“你真要帶我去上海呀？”馬嬸聽到上海兩個字很是高興，畢竟這樣摩登的大城市，她也隻是聽村長的老婆說過一兩次。
“我當然要帶你去了。等到我回了家，往後我就可以照顧你了，我的家裏麵是有丫頭小子的，那時候你什麼也不用做，要吃什麼要用什麼，動動嘴皮子就好了。”
馬嬸聽了顧玥的話笑逐顏開，她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過上這樣的日子，“聽著比馬貴家的娘們日子過得還要好啊！”馬貴是村長，所以馬貴的媳婦也就是馬嬸見過的最享福的女人了。
顧玥扶著馬嬸慢慢地拐進了醫院旁邊的一條小巷子，她們要從這裏一路往北走個十來分鍾，才能回到她們住的那間破舊的小旅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