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玥洗了一個熱水澡,穿戴好了走出來的時候,陸之初已經準備了兩塊幹毛巾,就等著給她擦頭發。
這房間裏沒有梳妝台,顧玥就坐在沙發上,陸之初站在她身後溫溫柔柔地給她擦著頭發。
擦著擦著,陸之初忽然有點難過,原來顧玥的頭發多好啊,又長又黑,如今一場大病,剪了短發倒是小事,但他瞧著顧玥有些幹枯發黃的頭發,就知道,這陣子顧玥生活的一定很不好,“寶珠,你想什麼時候回家?”
說道回家顧玥正有個一直沒有解開的疑問,“你是說宜川嗎?我給家裏打過電話,可是都沒人接。”
聽了顧玥的話,陸之初也有些意外,“你給家裏打過電話?那不應該啊,雖然你姨娘失蹤了,可那邊的家裏一直都有人在。”
“有人?”顧玥回過頭來看著陸之初,“可我讓馬嬸的兒子幫我打過好幾次電話的,可他說根本沒人接,我還以為……”
陸之初瞧著顧玥的頭發已經不再滴水,於是放下毛巾做到了她的身邊,“你以為什麼?以為我們搬走了?不要你了?”
“我以為……家散了。”顧玥說罷歎了口氣,“姨娘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天德哥呢?招娣呢?他們都沒跟你來漢口嗎?”
提到周天德,陸之初神情神色徒然黯淡下來,“寶珠,天德走了,當時我是第一個找到他的馬克是他傷的太重了。”
“怎麼會這樣呢?那招娣呢,招娣還好嗎?”顧玥抓著陸之初的胳膊緊張的問。
“招娣也受了傷,修養了一兩個月就好了,如今她在上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聽了陸之初的話顧玥放下心來,“那姨娘呢?姨娘又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做消失了?”
說道這件事陸之初也很是無奈,“我當時沒有告訴你,咱們的行蹤都是她告訴日本人的,她還趁著我不在家去翻過書房。後來咱們去池州的時候我就叫人將她照顧在家裏麵,想讓他同那邊斷了聯係。可是後來有一天晚上,她鬧著肚子疼,看著她的人瞧著她不想撒謊,就送她到醫院去了,後來人就不見了。”
顧玥心裏麵默默地歎氣,她同馮月珍還真是母女來著,兩個人逃跑的路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說是照顧,你那不過是將她軟禁起來了。”顧玥苦笑了一下,“我還真像是她養出來的孩子,居然同她用一個招數逃跑。”
“逃跑?”陸之初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你是逃出來的?不是說著個馬嬸是你的救命恩人嗎?你這幾個月究竟是怎麼過的?”陸之初抓著顧玥的手,他現在總覺得自己碰不找她,就生怕自己又是做了一場大夢。
顧玥思考了一下,然後同陸之初大概講了講自己這大半年究竟是怎麼過的。不過她把馬嬸也曾對她動過壞心思,馬大壯可能根本沒有幫她打電話這種事給略了過去。畢竟馬大壯已經死了,現在再去糾結這件事情毫無意義。
陸之初聽顧玥說著她當時昏迷了很久,馬嬸照顧她如何不容易,村長家的兒子如何居心叵測,起初聽來還十分自責,總覺得是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才讓她受了這些苦楚,可後來見她眉飛色舞的形容自己如何從醫院裏逃跑時,忽然又釋然了。
如今已經是老天厚待,既然他找著了她,那從前種種已然就是過去了,今後的日子,他會緊緊地抓著她,然後兩個人好好地生活下去。
“所以,你們到漢口原本是想給馬嬸看病的?”
提起這件事來顧玥就覺得焦心,“我們昨兒去了漢口醫院,那醫生說懷疑馬嬸得了什麼癌症,需要住院治療。”顧玥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我們哪有錢住院,我就想著宜川既然沒人了,我可以去上海,你家裏麵一大家子,總不會也突然就搬走了。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我其實有點忐忑,我也不曉得我真的找上門了,你家裏人會不會認我。”
陸之初心疼的抱住顧玥,揉了揉她的頭發,“怎麼不認你呢,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也還是我們陸家的媳婦,是我這輩子堂堂正正娶進門的媳婦。”
“陸叔叔。”顧玥顧玥靠在陸之初的懷裏,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
陸之初“嗯”了一聲,見她在沒下文,這才問道,“怎麼了?”
顧玥抿起嘴來笑了一下,“我就是叫叫你。”
馬嬸從浴室裏出來,換了一身薑家廚娘的新衣裳,她十分不自在地在屋子裏轉了轉去,柔軟的床鋪和漂亮的沙發一個也不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