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血色,銅月驚了神,忙掏出帕子為芳一擦拭:“小姐,您傷到哪裏了?”
芳一一愣,雖然是見了血,卻沒覺得哪裏疼,側頭看向被拘起來的周氏,手上在滴血,芳一恍然大悟:“這血應該不是我的,而是她的,她應該是剛才被按在地上的時候手上劃了道口子。”
銅月將芳一臉上的血擦幹淨,仔細檢查,似乎真的沒有傷口。
可芳一卻若有所思,她清楚明白,剛才周氏的血,是誤打誤撞甩到了她的嘴裏。
被困住的周氏依舊掙紮著朝芳一望去,嘴裏含糊著說著什麼,可是芳一卻再也沒有聽得清楚。
“夫人,我看您二位受驚不輕,這種地方不適合夫人,要不您今天先回去,要送什麼,由奴才來?”小太監來到身邊,輕聲說道。
芳一有些失神,經這小太監一說才回過神來,看著散落到地上的食盒,芳一走過去親自撿起,低聲道:“還是我親自去見陳妃吧。
小太監見她主意未改,也實再無法,隻好先去推開了殿門。
殿門一開,光線隨之而來,芳一眯眼,這殿內空空蕩蕩,浮塵在光線的照射下無處可逃,空氣中有一股潮濕的味道,陳妃就盤腿坐在大殿中央,雖然不複曾經華麗,可是頭發整齊,衣衫幹淨,唯獨人憔悴了許多。
見有光線進來,也半眯了眼,這才看清,來人便是芳一。
“你先出去吧。”芳一側頭吩咐道,陳妃神智清明,所以小太監也便應聲出去,候在了門外。
銅月驚魂未定,一步都不敢多挪,生怕這陳妃也是與那周氏一樣。
芳一從銅月手裏接過食盒,銅月用力扯住,給芳一使了個眼色,芳一報以微笑,朝銅月搖了搖頭。
芳一輕淺走到陳妃麵前,陳妃抬眼望著她,眼中神色冷漠。
芳一也席地而坐,將食盒打開,取中盒中紙包攤開,幾塊紅月糕展現在陳妃麵前。
“這是請了京城一家師傅做的,這師傅本也是石塘人氏,我嚐了一塊,很地道,你吃吃看。”芳一將紅月糕遞到陳妃麵前。
陳妃目不轉睛的盯著芳一,芳一見她不動,隻是盯著自己,這才恍然,原是怕自己下毒,的確,二人非親非故,甚至兩家都是死對頭,自己在這個時候卻來看她又給帶吃的,任誰看來都是不安好心。
芳一淺笑,隨意抄起一塊填進嘴裏,咀嚼然後咽下:“雖然放了半天,可還是挺好吃的。”說罷,又重新遞到陳妃麵前。陳妃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芳一輕歎口氣:“我若是想害你,也用不著下毒。”
陳妃的神情有些鬆懈,眼眸突然垂了下來:“想不到,這個時候,唯一來看我的,居然是你紀芳一。”
芳一亦是垂下眼眸,將手中糕點遞到陳妃手中,陳妃並沒有拒絕。
“你是來奚落的我嗎?我現在這副樣子,你們全家都很高興吧。”陳妃的眼中,閃過的是一絲絕望。
芳一搖頭:“你想得多了,我沒有要奚落你的意思,你我都從石塘而來,我今天隻是以一個同鄉的身份開看你而已。”
“你恨我吧,恨我全家吧。”
芳一對上她的眼睛,再一次搖了搖頭:“不喜歡,但談不上恨,因為陳家,我也誤打誤撞嫁給了景秀,我覺得很幸福,景秀是我愛的人,所以,還要謝謝你們。
“那個叫雪非的如何了?”陳妃突然問起。
芳一覺得奇怪,為何陳妃會突然問起她來:“她離開景府了。”
“離開景府?嗬,沒想到,你沒有離開,倒是她先離開了。”陳妃冷笑,若不是上了她的當,自己哪裏會與家人淪落的這般快。
“紀芳一,你知道嗎?我即將要在這裏度過一輩子。”到冷宮的陳妃,倒是比曾經變得平和了許多,許是日子平靜了,許多事情也便看得開了。
“剛才聽到周氏的嘶號了嗎?我在想,過些日子,我會不會也和她一樣?瘋癲終老。”說到這裏,陳妃的眼色有些落寞,目光穿越光年,似乎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下場。
這一刻,芳一突然覺得陳妃可憐,這麼多年的寵愛,都是因為她被當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嗎?再回過頭來想一想自己,自己現在又是被景秀當成了什麼?
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景秀了吧,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裏不肯出來。
“真好吃,好像從前在家吃的一樣。”陳妃將紅月糕放在嘴裏,眼淚突然忍不住的往外湧出。
就在這一瞬間,芳一懂了她的眼淚,她為何會突然轉變,不再像以前那樣跋扈,傲氣盡失,因為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在莊席心中不過是個影子而已,他給的所有愛,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另外一個人,影子就是影子,在他不再愛自己的時候,自己身上的東西無一被包容。